第96章 扭曲障碍仪式（二合一）

阿卡多学术城邦，第六号街道。

川流不息的马车。

幽暗的巷子内，拿废弃纸箱跟破烂木板，搭配面粉袋支起简易窝棚，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的失业游民。

整齐响亮的军靴声划过耳畔，失业游民抬起浑浊的眼皮望去，那是身穿深蓝色制服，胸口处佩戴黄铜制地狐狸徽章的宪兵局成员。

训练有素的他们，纷纷从敞开的马车门跳下，迅速抢占着所有交通要道。

「如此兴师动众是打算干嘛？」

失业游民困惑着，拖着瘦弱的疲惫身躯，往狭窄的简易窝棚里又缩了缩。

嗒嗒嗒～

宪兵局军靴，踏进下雨汇聚的浅浅水坑，溅起水滴，水滴沿光滑的皮质军靴滑落，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反倒将失业游民用以遮风避雨，打有好几处粗糙补丁的单衣，沾染上污渍。

「老爷？大老爷？」

失业游民不清楚宪兵局具体找自己要干什么，可对方手心泛起的光泽，眼前堪比幻想小说的场景，使他惊愕不已。

「遵照超凡联合协议规定，判定为：长期失业失能，社会边缘人士，以及潜在不稳定因素，符合清理标准。」

「老爷……」

失业游民没讲完，只见对方指尖似乎捏碎了什么东西，赤炎犹如火龙般冲向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搭建好的窝棚。

那是比自己短暂人生内，曾目睹过任何火焰的烧灼，还要璀璨的赤炎。

以及超凡？什么意思？失业游民无法理解，他呆呆地瞅着自己，从腿部迅速朝上蔓延的赤炎，丧失意识的他压根儿来不及理解。

……

类似情况反复在各地上演，沙威瞄眼属下递来的清单，淡漠地点点头。

「通知进入第六号街道封锁区的超凡宪兵局全员，『特种作战计划开启』，拥有仪式师水平，享受正式职称待遇的宪兵们，燃烧符咒无限制供应。」

「收到！遵守命令，为了超凡联合协议，为了神秘侧社会永恒的秩序！」

「去吧。」

吩咐完下属工作，沙威把目光缓缓转向旁边，超凡联合协议常驻阿卡多学术城邦，白银位阶的安东。

「主教阁下，刚已联系议长吉尔大人，吩咐阿卡多学术城邦的全体新闻传媒系统，配合做好事件前后，对普通社会公众的报道管制与关键信息屏蔽。请施展扭曲障碍仪式。」

扭曲障碍仪式，这是神秘侧社会采取神秘学知识污染的原理，过往紧急时刻监控普通人的手段。

作用是能扭曲特定区域范围内，普通人特定时间段的集体认知。

以失业游民举例：正常情况下普通公众会认知到，那是超凡宪兵局的清理结果。

但施展扭曲障碍仪式后，除了觉醒灵性的位阶超凡者或仪式师，泰拉蒙德大陆公众社会的普通人，将完全无法认知事件真相。

倘若是单独案例，普通公众会觉得失业游民死于某种自杀。倘若是群体事件，通常会演变成大型储气罐爆炸，亦或集体食物中毒等。

通过神秘学污染扭曲普通人认识，使大脑自己欺骗自己，给出合理且恰当的结论。此乃超凡联合协议维护千年统治的基础。

依靠第1984型巴别塔实时监控，扑灭小规模苗头。当超凡者存在被特定区域广泛认知到，会有白银位阶的主教级别施展扭曲障碍仪式，超凡宪兵局便是顺带干点黑活的清洁工。

望向远方不断升起的烟尘，跟隐隐传来的灵性波动，安东凝视着沙威。

「真亏你能想出这种方式……」

「既然找不到留下V字记号的嫌疑犯踪迹，找不到前些日子破坏议会大厦旗帜、塔克夫等地的作乱分子。那么反过来考虑，只要彻底铲除滋养他们的土壤就行了，嫌疑犯既然这么正派，既然这么看不惯神秘侧社会，就出来呀！不站出来，以后恐怕也逐渐没多少人会相信他们。要被勾出来，今天就是完美的引蛇出洞！」

沙威狞笑着。

「关于这次行动，我们尊敬的议长大人，还动员了盘踞在第六号街道的鼹鼠帮。负责管理黑市跟发放高利贷的黑铁位阶超凡者尤金先生，承诺会尽全力帮忙我们，他们属于巴利亚自由党豢养的打手组织，多少有点实力。」

沙威活动活动十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响动。

「反正都是日常的不稳定因素，多清理清理完全不碍事，只要能勾引到幕后凶手就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些榨不出油水的普通人而已，而泰拉蒙德大陆终究是超凡者为尊的秩序。」

安东眉头上挑。

「宪兵局？」

「不，我们是超凡宪兵局，超凡联合协议永远不会失败。」

两人相视微笑。

安东吩咐守在周围的神父，开启足矣塞进里成年人的巨大行李箱。

引入眼帘是全套标准仪式道具，比较独特的是顶铁皇冠。

就在宪兵局成员拉起其余街道，通往第六号街道的警戒线背后不远处。

神父们点燃能收束灵性与精神的熏香蜡烛，以头戴铁皇冠的安东为中心，刻画下复杂的五芒星阵列，再拿混合血液的水银做覆盖。

伴随安东快速吟唱。

此时此刻，第六号街道里信奉十字教的普通人，从他们头顶，飘出连他们自己无法观测到的光华。

那是极其微弱的灵性。

借助信徒充当节点，散布的灵性被安东尽数引动，逐渐漆黑的夜色，第六号街道与其余区块交接处的空气，泛着五彩斑斓的奇异光泽。

「有动静吗？」

沙威朝安东询问。

施展扭曲障碍仪式同时，虽然仅有瞬间，但安东事实上能控制并感知到整片第六号街道内，包括地下空间的所有细微灵性波动。

安东摇摇头。

「没有，你给阿卡多议长吉尔阁下通知在收音机播报的时间对吗？」

「哼！怎么可能有问题，跟魔术塔外宾举行正式会议前，解决潜伏在阿卡多的不稳定要素，我今天提前行动不就是因为他……」

沙威强行摁下，自己快被压力逼疯导致的杂乱念头，冲安东道。

「安东阁下，您回去休息吧。既然那帮家伙不出来，此处由我负责就行。」

「也行。」

安东喘着气，回忆起魔术塔，前几天大魔术师梅林，虽然对圣子圣女的神性判断有点微妙的错误，但不得不承认黄金位阶的强大。

从莉西娅周围浮现的画面，跟菱形光门蔓延的神秘学污染……

绝非普通层次的存在。

若是有办法，白银位阶的自己，也不会坐视手下损伤不管。

可惜……

安东轻叹着，梅林本体终究不是自己人，关键时刻得多留意才行。

告别率领神父修女们，返回第十二号街道，地方教堂总部的安东。

而又不禁回忆起，第1984型巴别塔意外摧毁，沙威不由眉头紧皱。

迄今他仍未搞懂，究竟是什么存在能够让屹立千年不倒的巴别塔，被区区占卜仪式带来的反制效果摧毁？

某位隐世不出的真理位阶吗？

不，不至于。

假若真的是，选择来超凡宪兵局干掉自己不更快？

况且，参考历史记录，纵使真理位阶最多也只是占卜没有结果，巴别塔不会莫名其妙毁掉。

但若是……

正在恢复实力的远古神祇？

不太可能，远古神祇通常伴随着国家级神秘学认知污染，超凡联合协议高层的真理位阶时刻皆在监视。

倘若真有这么大纰漏出现……

不，泰拉蒙德大陆的神秘侧社会统治，天命所向的必然，超凡者正是被神圣历时代遴选出的高等人类才对！

没错……

为坚定自身信念的沙威闭阖双眸。

从小到大，沙威都按吩咐，走在超凡家族铺好的道路上……

这样的自己，获取了伟大而卓越的成功。

除了别人家孩子，霍夫曼那不讲规矩的家伙外，沙威的人生里不存在丝毫杂音。

这便是传承千年不倒的泰拉蒙德大陆神秘侧社会，便是超凡者，便是他所坚守的秩序力量！

没有人可以战胜秩序的力量！

嗯，就像安东刚刚施展的扭曲障碍仪式。

神秘侧社会统治根基仍旧稳固，超凡者秩序仍旧稳固！

沙威环顾四周，自己麾下，隶属超凡宪兵局的仪式师，皆已率队赶来汇报。

吉尔议长联系的鼹鼠帮黑市负责人尤金，却尚未过来。

「啧，要不是巴利亚自由党那帮议员在庇护……第六号街道的黑帮，真是群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蛋！」

沙威愤怒地眯起双眸。

「早知道，就把留在本部指挥调度的副局也叫过来了……」

刚刚初入青铜位阶的超凡者，往日负责超凡宪兵局内，应付普通人社会的案件部分。

因为彼此经常牵扯到脱罪的利益输送，也因为超凡联合协议，日常要理顺协调好与地方各部门的行政，所以跟巴利亚自由党关系良好。

沙威对附近骑马留守的传令员道。

「给我吩咐所有人，我不要误伤数字，我只要幕后真凶情报！以啤酒馆为中心，给我按照清单，扩大搜索范围！对方是男是女，是大是小，对方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信没目击者！」

正在沙威下达指令同时，从远方走来数名仪式师，他们架着被揍到鼻青脸肿的无名混混。

「这是？」

「负责清理不稳定因素时，冲出来对抗超凡宪兵局的蠢货，隶属西部钢铁厂的失业工人，他能突破安东大人设置的扭曲障碍仪式影响，属于已经觉醒灵性，还没成为仪式师的人。可根据资料显示，无名混混过去没有与任何超凡者家族接触过的历史记录，以及根据我们刚对他进行强制占卜获得的情报，他见过戴着V字假面的嫌疑犯。」

沙威若有所思地瞅向无名混混。

「侥幸得到高级超凡者凝结出的血液，却没疯掉的家伙吗？最近这类交易信息，应当是洛夫特的费舍尔家族……」

地下蒸汽火车，巴别塔，鼹鼠帮所属啤酒馆……

线索串成线的沙威双眸亮起。

「说！V字假面幕后究竟是什么人！都干了些什么！说出来我就留你条小命不死，甚至让你正式成为仪式师，摆脱在第六号街道，窘迫的失业生活！」

无名混混默默抬头。

他妻子最近的遭遇，他清楚，他自己的无能，他更清楚。

V字假面，啊……

应该是自称V字骑士团的那位。

那位假面跟那位少女，真是这个糟糕透顶的时代，这个糟糕透顶的泰拉蒙德大陆，少有的善良。

不像偷偷到圣路德学院神秘科，却连莉西娅教授讲的冥想法，反复尝试都学不会的我，他们真是帮助了我们家庭不少呀……

活着吗？

梦想吗？

希望吗？

抗争精神吗？

无名混混面露微笑，他对满脸期待的沙威道。

「我是个蠢货，我是个纯粹窝囊废的父亲与丈夫与儿子，可我告诉你，我又不是傻子！谁真正对我们好的，谁真正在意我们的，我比谁都清楚！」

怒吼着，无名混混朝沙威吐出血沫。

「去你的！老子看过高卢偷渡来的禁书，老子清楚神秘侧社会存在，你们今天此刻搞大阵仗，事后会打算放过我吗？事后会放过我的家人吗？放过我对不起的老婆孩子父亲吗？你还真当老子是傻缺呀？老子起码得在生命最后的时间，证明老子才不是孬种！更不是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那就……」

擦拭着黏住眼睛的恶心血沫，沙威掏出别在腰间的左轮，正准备射击……

远方，第六号街道黑市区域，传来震天动地的大爆炸！

仿佛全世界都在左右摇晃，令沙威差点没站稳。

什么状况？

外围警戒线迄今没消息传来，说有谁谁谁突破。

莫非是在拉起警戒线左右的时间？

举行扭曲障碍仪式前后？

以信徒作为控制节点，意识延伸到整片第六号街道，能清晰感知到所有灵性波动，白银位阶的安东阁下，不是什么都没察觉吗？

怎么回事？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沙威放下左轮，瞥眼无名混混，朝他腹部狠狠踹去，吩咐下属道。

「把无名混混捆到警戒线那边的安全区，他不是相信那帮匪徒吗？那就留到最后时间，让他见证见证，今晚V字假面的悲惨结局！」

大地摇晃仅仅刹那，且后续没令人恐怖的灵性波动传来，能判断来者不是那个轻易摧毁巴别塔，使青铜位阶自己无法应对的至强存在。

那举行仪式后，需要恢复灵性的安东阁下不在也无所谓……

深呼吸，沙威强行压住在内心反复激荡的震撼，眯起双眸瞭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