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再无卢象升

崇祯11年12月，武英殿西暖阁御书房中。

“皇爷，已经打探清楚了，卢建斗确实死了！”

一个略显肥胖的太监正向端坐御座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汇报最新的战况，全然没有注意前面的皇帝是否有了异样。

不错，此时的崇祯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崇祯了，而是来自后世的一个名叫李直的普通灵魂。

他生于中部一个普通家庭，从小跟着爷爷学了一些家传的四柱、六爻卜算之术，也算精通，不过大学学了个天坑专业，好在奋斗多年终于在咨询行业有了点功夫和名气，没想到一顿酒一场车祸就到了明朝，还拿到了崇祯11年戊寅之变的“剧本”。

前几天，原来的崇祯在文华殿听政，乍听到卢象升兵败贾庄，寄予厚望的关宁军也在鸡泽“中伏大败”的消息后，一怒之下竟然直接昏厥，倒地不起，这才有了李直的成功穿越。

在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之后，李直“踌躇”了好几天才逐渐适应了这个新环境。

期间有皇后周氏、皇嫂张氏和诸位嫔妃、皇子的看望，有太医的诊断，有太监、宫女的照顾，让这位穿越者好好体验了一把原主的奢遮生活。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以长年累月地享受这种日子，李直就兴奋，但同时又略带惶恐。

无他，原主留下的局面确实不怎么好。

对这位历史上的“亡国之君”，李直身临其境后是一点也恨不起来，可也一点也欣赏不来。

恨不起来，是因为这位皇帝真的是个道德无亏的“贤者”——似乎比自己还要强一点，也有相当的治国理政的才能，也有强烈的求治之心，更有众多的权术手腕，使得自己一直能够大权在握。在原本的历史中，他即便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也一直是大明境内最有权势的人，但有一个前提——他安全到达南方。

欣赏不来，是因为这位“贤者”简直就是个军事白痴，更有着超级强烈的不安全感和控制欲，而且极为“脆弱”。

这不？仅仅是听到了卢象升的宣大军和高起潜的关宁军惨败的消息，原本紧绷的神经就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竟然直接昏厥过去了。

这算啥？

不就四副家当损了两副吗？

而且，这种“损”还不是全军覆灭的那种，卢象升损的似乎只是宣大军的“半副家当”，因为当初分兵时他的超大规模“模范督标”分了一半给新任宣大总督陈新甲，另外几位被围的总兵如杨国柱、李重镇、虎大威等人在亲兵的护卫下都逃了出来——至少命都保住了。

至于关宁军，不过一次“大溃”而已，当初祖大寿的前锋镇仅仅靠着26个亲兵就能“重建成功”，一次溃败后收拢残兵，至少也能收拢几千兵力吧。

除了这些，他手里还攥着两副没上场的“家当”呢，孙传庭的“新秦军”和洪承畴的“洪军”可都是好端端的。

了解了原主的不少情况后，都来不及深入总结，李直这位“新崇祯”就只好开始“上班”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离皇帝上次文华殿听政已经过了3天，军情万分紧急，再不出面，整个京城和北直隶恐怕要炸开锅。

现在外面恐怕都已经流言满天飞了，不少野心家怕是已经蠢蠢欲动了，皇帝再不出面，朝臣们怕是要准备新一轮的“拥立”行动，清军的细作怕是也按捺不住要出来搞破坏，甚至策动正在北直隶抢掠的清军来进攻京城。

“重新上班”，自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可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崇祯宣布：大战期间，皇帝穿青衣布服，暂避正殿，于武英殿办公，同时减膳撤乐，以示和前线将士同甘共苦之意。又命令百官选精干人员宿于各自公署，内阁辅臣也都住在朝房，随时准备处理紧急公务。

如此关键时刻，首先召见的却是一群太监们，真的是无语。

不过没有办法，这群人似乎更为忠心，更有见地，更有办法，关键是他们掌握着——情报。

现在正在汇报情况的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即将上任东厂提督的王德化。

由于太监界的一号人物曹化淳连续两次“乞骸骨”，铁了心要归乡养老，他之前担任的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总督京营戎政、提督勇卫营，同时掌御马监印等系列要职便被一群人“盯上”了。

这王德化盯上的正是极有含金量的东厂提督一职，所以最近十分“活跃”。

胖太监王德化继续侃侃而谈：“奴婢已经汇合了从兵部和锦衣卫得来的消息，弄清了事情的原委，那卢建斗是本月11号率领1万疲卒在巨鹿贾庄蒿水桥遭遇东虏的，先获小胜。次日清晨，东虏统帅多尔衮调集数万兵力将其围困三层，双方激战了两天，卢建斗中四箭三刀，最后力竭而亡，其部下怕东虏残尸，伏尸其上。但东虏似是为了伏击高总监的人马，胜利后匆忙撤走。3天后，督标营副将刘钦赶来，找到了卢督臣的尸体，但见血溅麻衣白巾，死状甚惨，兵部主事杨廷麟率人将卢督臣移到顺德，但杨阁老和兵部那里似是有不同意见……”

说着，这胖太监抬头看了一眼这位似乎有点陌生的皇上，照以往的作风，他该主动问一问这杨廷麟的情况并表示愤怒才是，但今天这位爷却端坐着，竟是面无表情，像是在听一件毫不相关的怪谈一样。

只得继续说道：“杨阁老和高总监都否认卢建斗是勇战而死，说他怯懦畏战，是在逃跑途中被东虏所杀，卢督臣督标营千总杨国栋拒绝杨阁老修改塘报的要求，遭到了拷打”

崇祯终于发话了：“千总？把这个人保下来，全力治疗，尽快治好，其他宣大伤兵也如此处理，卢督臣督标营伤兵单独安置，溃兵尽快收拢，不必知会内阁，以你个人名义给顺德知府于颖写个条子就行。继续说下去”

“是”王德化显得颇为振奋，这位爷总算是说话了，不过却是为了一个千总和一群伤兵、溃兵，这好办得很，“杨阁老似是铁了心要把污水泼到卢建斗头上，又派了几个巡逻兵过去查看，三人的说法跟那杨千总的类似，被杨阁老痛鞭一顿，其中两个人改了口，还有一个叫俞振龙的不肯改口，被杨阁老当场杖毙”

“好，你的差事办得不错”崇祯面露微笑，缓缓点头，“继续查探宣大军、关宁军和其他各部的表现，不过，京内勋戚权贵们的不法行为也要留意，还有一些不轨商人的行为也要密切监视，尤其是一些与东虏们有勾结的，这是一个新战场，切切马虎不得”

说完，又看了一下御书房里的其他几个人，有即将第三次“乞骸骨”的第一太监曹化淳，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宇顺，御马监太监方正化，还有司礼监秉笔王承恩、王之心、李凤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