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趟猎
“王公子,太守今日感染风寒,不能见客。”
太守府邸前,小吏低首下心,唯唯诺诺面色局促。
“徐太守的官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本公子今日已是第二次登门拜访。”
回城后,王玄琼换了一身衣服,便立即前往府衙,被告知太守今日休沐。
于是马不停蹄来到太守家,又被告知感染风寒,不能见客。
王玄琼目眦欲裂:“我找他乃正常公务,徐太守推三阻四,不怕我回洛阳弹劾他不作为?”
“王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了,今日一早,太守上吐下泻,全身发冷,真不骗您,大夫刚走,说是感染了风寒。”
“放屁,大热天的感染风寒?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一把推开拦路小吏:“滚开!”
小吏不敢阻拦,只能一路尾随劝阻:“王公子,不能进去!大夫说大人需要卧床静养。”
“王公子...”
太守府邸,内院闺阃,房间布置的典雅舒静,粉色帏帘被褥,窗台上培育了几盆绿植,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淡淡的脂粉香萦绕房间。
中年男子饮下一杯琼浆玉液,捻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身后,年貌约二十多岁杨柳细腰婀娜娉婷的女子,纤细的十指正在轻捏他的肩膀。
“老爷,听说这个王公子家,在洛阳当大官呢!您确定不见他么?”
“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徐太守给自己斟了一杯浊酒:“今天要见了他,答应他的要求,你老爷的这颗项上人头,保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女子声音媚骨,酥软好听。
“这是何故?”
“哎!说了你也不懂。”
徐太守为官多年,对官场之事洞若观火,冀州近一年发生的事,早已摆在他的案头。
尤其是那个像神一样从天而降的少年,突然出现,做出一番事业后骤然湮灭,一切都透着一股子不寻常。
区区百人就敢陷阵斩将夺旗,攻城略地更如探囊取物,仅用一战,就奠定了他的军中地位。
连续剿灭张金称及杨公卿后,本该更进一步,却在短短半月之内,兵殇将谪,迅速退出舞台中心。
冀州剿匪圆满结束,杨义臣封官拜授,看似毫无破绽。
杨义臣薨逝官任,窦建德却异军突起,迅速占领整个冀州,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昨日突然收到传报,说一支八百余人的骑兵出现在濮阳地界,徐太守立即把二者联系到一起。
恰巧今日晌午,又听说王玄琼在城外被人暴揍,他就断定冀州的那伙骑兵,已经到了濮阳。
急忙召来驻守将领曹仁甫,下令全城戒严,但凡遇到那伙人,一定要好生伺候,不可得罪。
瓦岗匪众已发展至十余万,头领个个武艺高强,最近正在洛阳以东跟王世充血战。
如果自己判断没错,这个李绍恭和他的大雪龙骑,大概率是奔着谋取中原,或是瓦岗而来。
别问他为何会这么猜,对政治的敏锐嗅觉,有时就是这么不讲理。
如今世道已乱,城内不知藏了多少瓦岗奸细。
他一个小太守,瓦岗匪军或朝廷权臣,谁都得罪不起,因此只能闭门谢客。
“王公子,老爷需要静养,您真的不能进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太守大惊失色,来不及脱鞋袜,翻身上床,钻进被窝。
瞥见圆桌上的酒水,连连摆手,低声惊呼:“收起来,赶紧都收起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小妾拿起酒壶随手丢出窗外。
一转身,卧室门已被暴力推开。
王玄琼眉头一挑,女子脸上惊惶未定,屋内淡淡的酒气飘散,哪不明白缘故。
“听说太守生病,王某特来探望,徐太守难道不打算起身迎客?”
王玄琼一屁股坐到锈墩上,五指来回轻击桌面。
……
一炷香后,王玄琼拂袖离去,马不停蹄的去找濮阳驻将。
连续几次碰壁,他早已暴跳如雷,发誓回了洛阳,一定让父亲把濮阳大小官员全部革职。
一筹莫展之际,濮阳驻军的一名折冲都尉找了过来。
濮阳内城!
萧家府邸。
“小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萧殊函心情不错,放下笔,拿起少年为她作的诗,笑意盈盈,反复吟诵,嘴里不自觉的哼起歌谣。
“王公子带着一队官兵出城去了。”
“什么?”
萧殊函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
她焦急的来回踱步,早就说让他走的,这下好了,不是说濮阳守军不敢对他动手么?
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人呢?”
小羽知道小姐问的是谁:“都被老爷叫去问话了!”
“怎么办?怎么办?”
萧殊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难道没办法出城通知他?”
“要不...”
“要不什么?”
“要不让我出城送消息?”
“你?好主意!”
萧殊函连连点头,自己现在无法出门,侍女却可以。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出城不安全。”
“没事,小姐,我好歹跟着师父练过几年。”
小羽撩起衣袖,展示他瘦弱的‘肌肉’。
“行么?”
侍女轻拍胸脯保证:“相信我,可以的。”
......
苏定方雇佣了十多辆马车,采购了大量物资,大摇大摆出了濮阳。
几名便衣斥候一路尾随,蹑踪而去。
回到驻地,苏定方手里还握着半只鸡腿,擦了擦满嘴的油污。
“各位兄弟,打开看看,我跟老大给大家带了濮阳美食。”
数百人一拥而上,上下齐手,十多车食物瞬间被分食一空。
赶车的车夫面面相觑。
这帮人怎么跟土匪似的?印象中,当兵的官爷不都住城里么?
卸下的甲胄,一排排整整齐齐摆放,拿到食物的士兵,也不三五成群,全都井然有序回到各自队伍。
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
每个人目空一切,高度谨慎,身上充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质。
“报!”
斥候探马来报:“启禀将军,从濮阳来了一队官兵。”
躺在草地看天的李绍恭,嘴角微翘,还是来了。
“多少人?”
“大约五百人。”
李绍恭侧目而视:“苏定方,你来表现?”
“好嘞,你就瞧好吧!”
“要多少人?”
“三百!”
“时间?”
“两炷香。”
“军令如山。”
“保证完成任务。”
苏定方从草坪上拔出枪:‘兄弟们,有人不识趣,打搅咱们享用美食,谁愿跟我去打趟猎?”
“啊啊~”
士卒顿时发出嘶吼,敢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跑来找不自在?
活得不耐烦了吧?
士兵震天的喊声,把赶车回城的车夫吓了一跳。
领头车夫一挥马鞭:“赶紧走,这群人跟野兽一样,太可怕了。”
想起刚才的所见所闻,马夫顿感脊背发凉,再次重重甩动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