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瓦岗寨！
聚义厅！
李密望着堂下捆绑的两人，甚是头疼。
程知节、罗士信二人几次试图逃走，均被巡逻兵卒绑回山寨，两人嘴里捂着布块，躺在地上呜咽挣扎。
为了一个李绍恭，两名瓦岗十虎大将，连高官厚禄都可轻易舍弃，真不知那个狂妄少年，究竟有何魅力。
众人面面相觑，两人毕竟是自家兄弟，惩罚的过重不合适，不给惩罚似乎又说不过去。
“呜呜呜～”
正当李密一筹莫展之际，厅外传来一道哭声。
循声望去，只见心腹爱将牛进达正放声哭泣，一路小跑进入殿内。
“出什么事了？”
“家弟牛进道在洛口被人害死，还请魏公为我做主。”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牛进道可是统领万军的大将，论官阶，不比在场众人低，为何突然被人杀害？
“什么原因？速速道来。”
“前两日，消失已久的李绍恭突然出现，下令绑了牛进道，然后当着数万瓦岗军的面，将他斩首！”
“魏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呜呜～”
李密顿感五雷轰顶，李绍恭不是死了吗？怎会突然出现？
躺在地上的程知节、罗士信两人，立即停止挣扎，侧耳谛听，想要获取更多信息。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故，李绍恭消失多日，为何突然出现斩杀守城大将？总有种云遮雾罩，看不清真相的感觉。
徐懋功心中恍然，他早知李绍恭不会轻易丧命，只是对方究竟玩的什么把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报！”
兵卒风尘仆仆，从外跑入殿内：“魏公，洛口郡丞房彦藻大人有密函到。”
“快呈上来。”
李密心烦如焚，迫不及待想知道洛口近况，迅即打开密函阅读。
刚读开头，眉头便皱了起来，读到一半，眉头更蹙，直到看完，再没松开，一屁股坐进椅子，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翟让感觉有异，接过密函看了一眼，探究的神情顿时一沉，紧跟着蹙紧眉头，脸色变了又变，情绪一言难尽。
翟让紧跟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呆愣愣的像是失魂，半天没有任何表情。
徐懋功及王伯当对视一眼，双双过去接过密函阅览。
两人表情跟着同时一变。
王伯当嘴角微翘，稍稍安心。
徐懋功则更加玄妙，时而舒展，时而蹙额，时而惊喜交加。
紧接着，其他将领轮番接过密函阅览，每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
张亮眼底闪过狠戾，暗暗捏紧拳头，李绍恭这个狗东西，命可真硬。
呆楞堂下的牛进达懵了，不知众人何意，摸不准他们想法，不知自己该继续哭，还是隐忍不发！
手指抹挲并不存在的眼泪，眼睑偷瞄众人脸色，琢磨接下来该如何表演。
躺在地上的程知节使劲挣扎，呜呜咽咽想要说话，众人哪有心思搭理二人！
思虑半天，牛进达还是觉得应该痛哭流涕，毕竟死的人，可是自己亲弟弟。
“哇啊～”
刚哭出声，密函已传于面前，停止哭泣，接过密函一看，登时吓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罗士信急不可耐，要不是捆绑不能动弹，高低得跟堂上几位较量一番。
徐懋公内心翻江倒海，他对那个少年，已彻底拜服。
李绍恭出现前，他自诩才能不输旁人，就算是李密，顶多跟他半斤八两。
可如今，他感觉在少年面前，自己就像牙牙学语的提挈幼儿，什么兵法谋略，什么运筹帷幄，全是孩童过家家。
翟让的内心涌出无限感慨！
若李绍恭早些时候出现，他断然不会把大当家的位置，禅让给李密。
他隐隐察觉出李密心思，此人心胸狭隘，并非明君贤相，现如今，他对瓦岗失去控制，无力改变现状，只能任凭事态随波发展。
李密的情绪变化，更是惊涛骇浪。
从听说牛进道被杀时的吃惊，到看到密函时的失望，再到看完密函内容的震惊！
片刻间，他的心思就像抛空的箭矢，起落无偶，阴晴不定。
本想把少年送至死地，让他跟王世充斗的两败俱伤，等他兵败洛口，再去收拾残局，顺便将其谪贬打压，收拢他的大雪龙骑。
可现在看，他的如意算盘，似乎太过异想天开。
李绍恭仅用短短两天，不但把两万五千兵卒拧成一股绳，更是号召数万洛口百姓，积极投身据敌守城之中。
如今的洛口早已全民皆兵，丈夫挈妇将雏，带领妻儿献出一分薄力，年迈的老者席地而坐，哪怕脚不能动，也要用双手制作箭矢。
两万五千的守军，眨眼间全民皆兵，变成六万余众。
自李密大业九年反隋至今，何曾见过这么积极的百姓？何曾见过这等民心？何曾见过军民也能和平共处？
感觉自己的三观坍塌。
当初，所有人都认定李绍恭必死无疑，谁能料到，少年竟能撒豆成兵？
李绍恭的通天手段，瓦岗将领全都汗颜不止，洛口的现状，就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扇的众人毫无招架之力。
得到李密的点头应允，秦叔宝将程知节、罗士信两人松绑，知道李绍恭在洛口的作为，两人逢人便夸，连吹带捧，就像他们亲临一般。
魏玄成看着案头被统计出来的户籍造册，内心感慨万千，在他这里千难万难的事，少年却能将其变得易如反掌。
洛口的老儒和书生，就像疯了一样，为了多统计人口，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一天下来，伴同的兵卒瘫软倒地，疲顿不堪，这些读书人还在偷偷内眷。
鸡鸣而作，犬吠不休，夜以继日，夙夜不怠。
府衙大堂软榻上，少年慵懒的晒着太阳，魏玄成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隐隐觉得对方操劳过度，故而亲手煮一壶好茶递了过去。
李绍恭非常无语，史书上，那个逼着李世民工作的谏臣，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
洛口事务已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正好有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布局。
历史上，王世充和瓦岗的这场战役，李绍恭有所了解，两军应该十月份才开始大规模交战。
王世充输掉这场战役，原因有三，洛河洪水，战术失误，严冬提前降临。
洛河洪水已经为其备好，王世充的战术失误不能控制，严冬提前降临，准备还不充分。
想度过这个严冬，还需准备大量过冬物资，仅靠瓦岗带来的两万件装备，还远远不够。
李绍恭有更大的谋划，想通过这场战役，彻底击溃朝廷的意志，以此获取民心，慑服徐、王二人。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