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流
大楚天狩二十五年，八月十五，天晴，微风。
余杭县上下都沉浸佳节的气氛之中，就连县衙一众公人也不例外。
“杨安，快点收拾，县尊太爷今天开恩，咱们县衙上下，除了捕快以外，统统当值半天。”
伍春舔了舔笔尖，将尸格上最后一笔写完，“我请你去看斗鸡，上次咱们一起出手，可是足足赢了五两银子。”
“你可是我的福星，咱们这次再出手，赚他一票大的。”
“伍叔稍等，我收个尾。”
杨安手拿淡绿色线香，绕着一具尸体，缓缓转了一圈，“阳事已了，早日投胎。”
说罢，将手中线香插入香炉之中，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又从怀里取出一枚用桃木雕刻的木牌，放在尸体胸前。
“杨师傅独创的软尸香，莫说是死人了，就连我这活人闻了，身上各处没有不软的地方。”
伍春提鼻子一闻，一脸享受模样。
“伍叔高见。”
杨安恭维一句，“这软尸香，不仅对死人好，对活人也好，里面放了……”
“诶诶诶，千万别说，千万别说。”
伍春捂住双耳，连连摇头，“这可是你们缝尸匠行当，父传子，师传徒的秘密。”
“你若是说出来，倘若被外人知道了，那就是陷伍春不义。”
“伍叔不是自己人么。”
杨安呵呵一笑，不再提软尸香的配方。
“杨师傅在余杭县干了二十年的缝尸行当，他的本事你学到五成，足够你安身立命了。”
伍春将尸格归入卷宗之中，翘着二郎腿，坐等下值。
嗤嗤嗤——嘭——
一朵朵五彩烟花，在余杭上空绽开，与地面的花灯、游船，相映成辉，中秋佳节的气氛，已经浓烈到了极点。
伍春与杨安两人，穿行在如织人潮之中。
“啧啧啧，难得秋节，咱们余杭县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出门赏灯。”
伍春乜斜着眼，脸上满是暧昧，“就连久在深闺的高门女子，也跌落咱们这市井凡尘了，当真是养眼啊。”
“伍叔高见。”
杨安目光在街市两侧的花灯上游走，显然没有将伍春的话听在耳中。
到底是年轻人，心性不定，哪像我老人家，久在花丛，早就是毫无波澜，永垂不起了。
伍春以为杨安早被这街市上的莺莺燕燕，迷了眼睛，心里直乐。
他环顾四周，又见许多面若桃花的女子，紧紧盯着杨安。
那目光就像是饿狼看着肥羊，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杨安，老汉我就不耽误你的桃花运了，我去柳家酒馆吃酒，你要是被这些女子弄烦了，就去那里找我。”
话音未落，也不管杨安反应，自顾自的转入小巷之中。
“杨公子（安哥哥），这是妾一番心意，还请你收下。”
十来个女子见伍春一走，一拥而上，将杨安围在中央，或是娇羞，或是泼辣，朝着杨安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瞬间，杨安身上挂满香囊，好似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
“凡夫俗子，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有甚好处？”
高楼之上，刘月娥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心中满是不屑。
“月娥，莫要再看了。”
楼内传来刘如风的声音，“你世伯和世兄都来了，还不快点见礼。”
“爹爹稍候，女儿这就来。”
刘月娥满是无奈，转身回到楼内。
望着面前白胖男子，想起杨安的俊俏面庞，暗道。
这般比较之下，那白面小子，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承惠二十文。”
“您拿好慢走。”
卖花灯的小贩，将一盏形式古朴的花灯递到杨安手中。
杨安接过花灯，顺着小径走到河道旁。
此时，河面上满是花灯，星星点点，好似天边银河。
余杭自古便有在中秋时节，在河面上释放河灯的习俗，祈福纳祥。
【姓名：杨安】
【年龄：16/80】
【状态：良好】
【技能：钓鱼（未入门）、天衣针法（未入门）、妙想制香术（未入门），雕刻术（未入门），蛇拳（大成）——以上均可投入福缘推演】
【机缘：（可投入福缘推演）】
【福缘：二十七两九钱】
【亡者：李三丫。】
这天衣针法、妙想制香术以及雕刻术都是从师父笔记上学来的，属于缝尸行当的技法。
不管未来如何，杨安当下还是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尽管没有用福缘推演，也都学了学。
念头一转，愿经上再次发生变化。
【李三丫：余杭本县人氏，父母皆为都尉王凤家奴，一日在街面玩耍之时，被王凤坐骑踢断头颅，当场惨死。其母难忍丧女之痛，不日撒手人寰，其父万般无奈，接下王凤赔偿，不予追告。】
【娘亲，三丫今年想亲手放一盏河灯，达成遗愿，可获福缘二两七钱】
“也是个可怜人。”
杨安叹了口气，将手中河灯放入河水之中，片刻后，汇入千百盏星点之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娘亲，河灯真好看，获得福缘二两七钱。】
“这么一来，我手里就有三十两六钱的福缘了，应该足够将蛇拳推演到圆满阶段，成就一流高手了。”
杨安盘算一阵，拐入自家小院，取出用全部身家买下的人参。
“这些虽然比不上从赖青皮那里得来的人参，但是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应该足够弥补，我凝练精气，而导致的气血亏损了。”
盘膝坐在小床之上，杨安狠狠咬了一口人参，口中苦涩无比。
【你投入了三十两福缘推演蛇拳，蛇拳乃是古人模仿蛇类，创造的一种拳法，你深入山林之中，日夜观察蛇类行踪，仍旧不得其法。】
【一日，你无意间得知府中有高人，曾在西南大山之间，得见螣蛇，并留有其行踪画影，你奉上全部身家之后，终于一窥螣蛇真颜，将蛇拳领会贯通，终达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
嗡嗡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瞬间将杨安击倒。
他闷哼一声，倒在床榻之上，口鼻之中，鲜血横流，眼前金星直冒，面色苍白如雪，饥饿感犹如火烧，无比生疼。
“这下麻烦大了，幸亏我准备充足。”
杨安抓起手边人参就往嘴里送，嘎吱嘎吱一阵大嚼。
人参入腹，恍若甘露一般，将腹中大火浇灭，药力持续发挥作用，不断融入血液之中，壮大气血，凝练精气。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杨安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可他的双目之中，精光外露，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内视法下，四缕细绳粗细的精气，漂浮在四肢之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充斥全身。
杨安抬脚出了房门，拔出檐下的一枚拇指粗细的铁钉，双手微微用力，铁钉瞬间弯曲，再次用力，又将其复原。
砰，抬手一拍，铁钉全根没入墙壁之中。
“这一击的力量，足够开碑裂石了。”
杨安抖了抖手中灰尘，望着漫天烟火，口中喃喃，“秃鹰，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