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请他回城
水陆法会，全称‘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一般要持续七日，乃是大楚佛门最为重大的一种佛事仪则，旨在超度祝福在场所有六道生灵。
这等隆重的佛事，十分难得，不光府城百姓来见见世面，就连远在他县的百姓也扶老携幼，牵着驴车马车，来沾沾福气。
杨安等人参加完最后一天的佛事，除杨安以外，其余的缝尸匠们，个个累的不行。
“杨师傅，老话儿说得真没错，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吴老二脸色青白，看上去精神极差。
出了校场，他拉着杨安的手连连诉苦：“老汉我快六十了，整整七天要不是有股子劲头撑着，几乎就要不成了。”
“哈哈，吴师傅言重了，今夜回去好生歇息，明日知府大人还要亲自接见我等和一众祈福高僧呢。”
“唉，但愿明日快些结束，否则老汉就得被人拉回绿水县了。”
吴老二连连摇头，到了义庄雇的马车前，才与杨安告辞。
府城大街上，由于水陆法会的缘故，人格外的多，各色叫卖声络绎不绝。
乌玄骑在马上，在众人的护持下穿过人群。
本来像他这种品级的官员出行，是要净街的。
可临安府这位老父母，一向自诩完人，此等时候自然要表现出一派亲民做派。
“临安府虽说富庶，但也是在我的治理下才有如此光景啊。”
乌玄看着两侧行礼的百姓，心中十分自得，“明年吏部考绩之时，定能评个上优。”
“说不得还能再进一步，去道城任职，听说本道道尹已经乞骸骨归乡，说不得，本官还能再进一步……”
他想得入神，不知不觉间信马由缰，闯到道边。
护持在他身边的护卫们，也簇拥着他贴到道边，一时间，乌玄骑在马上，竟可以看见一旁茶楼上饮茶的客人。
“知府大人，城中有不法事啊！”
正当乌玄经过茶楼最后一扇窗口之时，楼中忽然有人怪叫一声，伴随着怪叫，一摞写有文字的纸张从里面洒了出来。
此时略有微风，纸张借着风势，一下子四散开来，化作一片片斗大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铺在地面。
“有刺客！”
乌云的卫队长厉喝一声，众护卫纷纷围在乌玄马前。
乌玄也是眼疾手快，第一时间躲在人群的重重包围中。
哗啦哗啦！
一连串盔甲撞击的声音传来，跟在护卫队后面的甲士将各个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刚才在茶楼里饮茶的所有人，都被押解出来，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大人，刚才就是这厮叫喊的，那摞白纸也是他扔的。”
护卫队长乌礼将一名衣着简朴的男子压倒在地。
这人平生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他看见四周几十把阴寒快刀，吓得登时尿了出来。
“嘿，这厮没种，竟然尿了！”
“嘿嘿，确实尿了，这厮上火，尿还真黄！”
押解他的护卫们看着自己的马靴被尿液浸湿，笑骂起来。
“都住口，大人在此成何体统！”
乌礼喝骂一声，那护卫立刻噤声，屏息凝神，不敢声言。
“行了行了，乌礼你未免太过紧张了。”
乌玄拨开身前护卫的众人，他瞥了一眼地面腌臜之物，轻笑道，“这等人也敢行刺吗？”
“大人明鉴。”
乌礼抱拳应道，他示意手下将被押解男子的脑袋抬了起来。
这家伙十分不堪，刚才不但被吓得失禁，更是早早晕了过去。
“乌礼将这厮带回府衙。”
乌玄吩咐一句，抬手接过手下递来的纸张。
他随意瞥了一眼，心中一惊：
“这东西还有别人看见么？！”
“启禀大人，这东西足有几百张，借着风势，飘出好远，不大清楚多少人看到……”
回话的手下是乌玄身边人，深知乌玄的性子，知道他不能容忍纰漏，畏惧之下，说话声越来越小。
“哼，这等妖人，扰乱人心，立刻将遗失的纸张统统找回来，但凡有人看过，便将其押回府衙！”
乌玄反手将白纸收回袍袖，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今夜全城戒严，任何人今日不得外出。”
“没有地方住的乡民，统统带到校场安置！”
“喏！”
众人领命，立刻行动起来。
乌玄见一切安排妥当，重新上马，往府衙赶去。
约莫一刻功夫后，戒备森严的街道上，又重新恢复热闹，过往行人中，面带惧色，可眼中又透露好奇之色，若不是畏惧王法，只怕都要吵翻天了。
“乌玄手段蛮精明的，不过越是精明之人，越是多疑。”
“只要你心中起疑，必然要去董烈火家中搜查，只要搜查便有赃物，有那赃物在，就算不能实证董烈火盗掘王陵之罪，也能治他个玩忽职守之罪，照样逃不出一个死罪！”
杨安站在街角，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幕。
那怪叫抛洒纸张之人，是他花了一百两银子收买的乞丐。
跟这家伙交易之时，杨安戴着面具，并不担心身份暴露。
“乌玄官声不错，顶多也就是皮肉之苦，这一百两够他买房置地了，也算是补偿吧。”
杨安在街角又看了一阵儿，见没有其他异状，悠哉地往自己的住的客栈走去。
“临安府的蟹黄面不错，今晚来上两大碗！”
心中想着美食，他的脚步不由轻快许多。
就在杨安享受美味的时候，府衙中则是另外一派景象。
乌玄端详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墨迹，半晌无言。
“老师，那抛洒纸张之人问清了，他不过是不识字的街头乞丐，今日早些时候，有人花了一百两银子，命他守在您的必经之路，将这丢到您的头上！”
“还有么？”
“其余一概没有。”
乌玄听罢，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王知节：
“知节啊，你说这事情是真是假呢？”
“老师，弟子愚见，这事情不管真假，您都要立即将董烈火押解回来，并在他的府邸搜寻一番，若有实据，还需上报道尹，甚至直达天听！”
“倘若为了一团和气，视而不见，只怕对您大大的不利，毕竟暗中那人能在您头上丢字条，自然也能在道尹头上丢字条，甚至在都城……”
王知节说到这儿，不再言语，可其未尽之意，明明白白。
“嗯，你说得跟我想得一般无二。”
乌玄颔首微笑，写下一份堂谕，随即他又说道，“你快马加鞭，去郡王府请来下葬之物的名单图册，再带上品鉴大家，拿了我的堂谕去董家搜捡！”
“弟子遵命！”
王知节抱拳领命，立刻退了出去。
待其走后，乌玄重新写下一份堂谕，又将找来乌礼：
“你去金光寺请来金顶大师，请他与你一同走一趟王陵，将董烈火请回来。”
“董烈火若是不愿意回城呢？”
乌礼沉声问道。
“不愿？”
乌玄冷哼一声，“那就请金顶大师请他回来，有什么事，本官担待！”
“属下遵命！”
乌礼心中一凌，明白府尊的决心，拿着堂谕去请金顶大师。
“又是这样。”
乌玄口中念叨，不由想起刘如风所言。
‘大人，王凤之事乃是一江湖人士暗中检举，下官才有所查获。’
他缓步走到门前，不禁喃喃：
“你究竟所谓何事，竟然对他们隐私知道的如此清楚，难不成本官也有把柄在你手中？”
“若真是如此，那可留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