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也能看见她？
临近傍晚。
陆宣缴了费，从医院的大门出来，手里拎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他的病历本，以及十几盒新开的药品。
他低头看看这些药，感觉自己可能病的很严重。
再回想做心理咨询的场景，伴随着自己的讲述，那个精神科的王医生总是拿着小本子记啊记的，然后抬起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露出一副‘你继续说，我在听’的样子。
明明之前还没这样，只是说自己压力过大，睡眠有问题是正常现象。
这个倒是很有说服力，作为一名画师，生存环境恶劣，不仅要和同行恶性竞争，进行价格内卷，这年头连AI也入场抢他们饭碗，压力大合情合理。
但王医生似乎没搞清楚他的睡眠其实没问题，只是做的梦有问题......也有可能清楚了，但没有完全清楚。
于是便总是归咎于是自己压力大导致多梦，睡眠质量差，之前也只是开了些助眠安神的药物。
但这次不一样，他把早上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说了，还告诉对方自己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王医生瞬间认真了很多。
“作为画师，这很可能是你之前画过类似的画作，你说梦里的女人看起来是个女剑仙，玄幻小说里的那种？这种角色你肯定画过的对吧？”
“身为艺术创作者，爱上自己的作品，继而爱上作品里的角色....比如小说作者爱上自己笔下的女角色，梦到对方，甚至梦到和对方结婚，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毕竟是汇集了本人的幻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你不要多心。”
医生嘴上是这么说的。
但实际上....
走上公交车，用手机扫了码走进车厢，可能是周六的原因，很多人来医院看病，上车的人很多，陆宣并没抢到座位，只好随意找了个位置站定，从袋子里掏出两盒药查看。
‘盐酸氯丙嗪片’‘奋乃静片’。
这是药的名字，秉承了西药一贯的拗口，单看名字，压根就不知道是治什么的，不过这两盒药毫无例外，包装盒上都写着相对简略的说明。
——适用于幻觉妄想，思维障碍，躁狂，治疗精神分裂等等。
“不是，那边的挤什么啊？”
“别挤啊...”
“挤死人了..”
很突兀的，几道抱怨的声音响起，让本来还算安静的车厢变得有些杂乱，陆宣不由抬起头，随后便发现身边变得有些空旷，刚才还挤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在往四周挪，尽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而坐在他眼前位置上的妹子也变的正襟危坐，紧紧攥着手机，大拇指在手机外壳上摩挲着，似乎是察觉到陆宣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那妹子犹豫了一下，而后站起身。
低着头，有些吭哧吭哧的道：“那个..哥，您是要坐吗，刚好我到站了要下去，您坐就好，那个...您能让一下吗？”
“.......”
这都用上您了....陆宣侧身让开一条路。
“谢谢您...”
“....不客气。”
妹子低着头从他身侧走过，挤开人群去了后门的位置，陆宣沉默片刻，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感觉自己社会地位急剧攀升，一下子成了天龙人了。
就是总觉得心情很复杂。
他其实觉得自己是正常人，精神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但想起那个诡异的梦，这种想法又很难坚定下来。
家里位于老城区，离医院有些远，大约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到站，而此时也已是西边日沉，漫天红霞。
陆宣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半。
到了饭点，但下午一点多才吃的午饭，他的肚子并不怎么饿，便迈步进了小区，准备先回家再说。
老城区的小区自然也是老小区，他住的是两居室，自己家的，目前一个人住，之前其实有个租客的，但前些天刚刚搬走。
原因不用多说。
他暂时也没有再找室友的打算，虽然他挺需要那笔租金，但在解决那个梦的问题之前，还是不找为好，免得住不了几天又搬走。
上了五楼，掏开钥匙打开门，陆宣抬脚便打算进屋，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又顿住了。
两居室的面积不大，不过五十几平，打开门整个客厅都一览无余，而他看到，客厅里竟然站着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一个女人。
他在看着对方，对方也转过头来看他，四目相对，陆宣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数倍，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仿佛停住了。
——这个女人他见过，甚至是很熟悉。
是那个梦里的女煞星。
“即便你往后不来，本座也定要前去同你做个了断！”
脑袋里突兀的出现了这句满带煞气的话，继而在脑中悠悠回荡，循环播放。
那个女人真的从梦里跑.....不，没有，没跑出来，自己的精神果然是出了问题，而且问题相当严重，这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前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被掐断，陆宣直截了当的选择承认自己是精神病患者，并且病入膏肓，已经出现了幻觉。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相信科学也罢，陆宣只知道此时自己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在反复提醒他。
——这就是幻觉，是你精神有问题，如果不是的话，你会死。
这娘们可是真会杀人的。
“啪嗒啪嗒...”
低矮的鞋跟踩塌楼道的声音响起，随后自身后响起一个妇女疑惑的声音，“诶，小陆，门打开了不进去，站门口干嘛呢？”
说着，妇女凑了过来，随即往门里扫了一眼，接着呦了一声，“呦，这姑娘是哪来的？新搬来的？还是你谈的女朋友？是你女朋友吧？什么时候谈的？婶子都没见过，长的真俊....”
妇女明显是个话多的人，住在陆宣家楼上，邻里间还算熟悉，只是对于她的絮叨，陆宣平时还能耐着性子听，而现在..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后脖颈子阵阵发凉，发起了一层一层的白毛汗，感觉身体也跟着不听使唤。
过了片刻，陆宣才有些僵硬的扭过头，“刘婶，你，你也能看见她？”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且难听。
这样的话传入耳中，刘翠萍瞬间觉得心头一跳，不是，你这话怎么说的？
再看陆宣的那张脸，眼睛睁的老大，两颊也在微微颤栗着。
而屋里那个姑娘，穿着身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古代衣服，衣服的颜色还是白的。
一瞬间，刘翠萍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感觉有股凉气一个劲的往脖子里钻。
她脸上挤出个颤巍巍的笑，“我说小陆...你可别跟你婶子开玩笑，我这么大岁数，经不住你吓唬……那个，婶子还得回家做饭，先上去了。”
没等把话说完，她便慌慌张张的转身上了楼梯，边走边从包里往外掏钥匙，很快，便听见楼上传来“砰！”的一声。
一道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在楼道间悠悠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