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博弈

黄子澄疑惑道：

“殿下，何事？”

朱允熥淡然道：

“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能一走了之？”

黄子澄冷冷地提醒道：

“殿下，请尊重娘娘的懿旨！”

郑嬷嬷担心事情有变，急忙催一个宫女回去禀报。

大本堂的官员纷纷催促，

“殿下，面圣要迟到了！”

“殿下，迟到是要被惩罚的哦！”

“殿下，……”

朱允熥扫视众人，

“本王和大家一起走。”

他快步走到一旁的书架，拿下一本书。

封面三个大字：

【祖训录】

这是朱元璋主持编撰的一本书。主要是教导老朱家的孩子。

郑嬷嬷的心沉了下去，

麻烦大了！

她又派了一个宫女回去禀报。

黄子澄冷哼一声，

“不知死活！”

蒋庆却大声哀求：

“殿下，不要啊！”

可怜的老头，现在不止嘴唇哆嗦，身子都开始打摆子了。

~

朱允熥翻开书，大声朗读：

“祖训！”

“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

老朱说的，皇族、皇族的亲戚犯事了，只能由皇帝来裁决。

朱允熥合上书，

“正好要去陛见，就请陛下圣裁吧！”

屋内安静了下来。

朱植、朱权很坦然。

朱允炆缩缩脖子，麻烦了！

如果陛下深究，会不会牵连母妃？

他害怕了！

在场的官员吓得脸都白了，这种事闹到朝堂上，事涉东宫隐私，陛下必然震怒。

陛下的刀子又要挥起来了。

大本堂的官员，要倒大霉了。

闹不好，有人脑袋要掉了。

蒋庆的脸皱成了苦瓜。

大本堂的官员都对黄子澄怒目而视，就是这家伙跳的厉害。

黄子澄背着手，傲娇地抬着头。

本官是维护名教，何错之有？

蒋庆陪着笑，劝道：

“熥殿下，既然娘娘下了懿旨，就不用惊动陛下了。”

朱允熥淡然道：

“本王的哥哥中了毒，岂能忍？”

要么今天在这解决，

要么面圣。

绝不能落在吕氏手里！

~

一个官员看了看沙漏，绝望地说道：

“现在只能跑着去了！”

众人也左右为难，现在出发，朱允熥要告御状。

不出发，那就迟到了。

左右都要倒霉。

就在这时，谨身殿来了一个太监传旨。

“陛下口谕！”

“召见时辰定在巳时末。”

蒋庆急忙带领众人接了旨。

时间宽松了，蒋庆一众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黄子澄见乱作一团，自己又犯了众怒，他干脆溜了。

朱允熥再次提出要去见老朱。

蒋庆咳嗽一声，颤巍巍地劝道：

“熥殿下，这个，都是误会，误会。”

朱允熥晃着书，说道：

“还是请陛下圣裁吧，查清二殿下生病的原委。”

“本王也想知道，蜂蜜糕如果有毒，毒从何来？”

郑嬷嬷心里害怕，这糕不经查啊！

朱允炆缩在一旁，心中无比悔恨，

如果时光倒流，他一定不吃那块糕，吃了也不乱攀咬。

蒋庆带着大本堂的官员挡住了去路，众人七嘴八舌，

“殿下，有话好商量！”

“殿下，蜂蜜糕肯定是干净的。”

“御医说了，风寒也是可能的。”

“……”

没人在乎朱允炆说过什么，

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都在积极主动地洗脱朱允熥的罪名，

先保住脑袋要紧。

朱允熥却不愿就此罢休，执意要去告个御状。

一时间僵持不下。

郑嬷嬷叫苦不迭，朱允熥捏住了东宫的把柄，这下麻烦了！

众人发现，接旨后黄子澄就消失了，都不由地暗骂一声黄贼。

蒋庆冲朱允熥拱手道：

“殿下，借一步说话？”

朱允熥躬身还礼，

“先生请！”

蒋庆带着他去了隔壁的房间。

~

景阳宫。

钱嬷嬷在汇报，

“……桂花蜂蜜糕只准备了两块，避免吃太多，也防止别人吃到。奴婢认为，万无一失。”

吕氏淡然道：

“蜂蜜糕被炆儿吃了。”

钱嬷嬷吓得差点蹦起来，忍不住惊叫道：

“什……什么！怎么被殿下吃了？”

即便朱允熥递给炆殿下，他也会扔对方脸上的。

为什么会吃？

“本宫也不知道。”吕氏叹了口气，“炆儿这孩子死活不说。”

“娘娘，炆殿下现在怎么样了？”钱嬷嬷战战兢兢地问道。

糕是小院子做的，万一朱允炆有个好歹，她担心被太子妃迁怒。

“没事了，幸好就吃了一块。”

钱嬷嬷隐隐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提醒道：

“娘娘，这事儿只能在大本堂解决，不能闹大了。”

这事的背后见不得光，如果闹出学堂，被冲击的就是东宫，是太子妃。

吕氏叹了口气：

“本宫已经派人去了，命令不许再追查。”

钱嬷嬷忙恭维道：

“娘娘洞幽烛微，是奴婢多虑了。”

吕氏幽幽地说道：

“等他们面圣回来吧！”

那时候，搓扁揉圆，还不是本宫说了算。

~

一名宫女从大本堂回来了，

“娘娘，三殿下执意要去见陛下，请陛下圣裁。”

吕氏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谁教他的？”

钱嬷嬷的心揪了起来，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又跑进一个宫女，

“娘娘，三殿下拿着《祖训录》，大本堂的官员正苦苦阻拦。”

吕氏急的跳脚，

“这个孽障！”

“黄先生呢？”

“郑嬷嬷呢？”

已经不许追究了，这个孽障竟然搬出《祖训录》。

一个孩子，哪这么多主见？

钱嬷嬷问宫女：

“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宫女将朱权、朱植的话复述了一遍。

吕氏瘫坐了下来，谁能想到事情竟然如此。

“本宫就怀疑，炆儿为何能吃蜂蜜糕，原来如此！”

吕氏只想将儿子暴打一顿。

这么重要的一环，却死活不说。

牵涉四个皇子皇孙，闹到陛下那里，自己该如何面对？

吕氏吓得冷汗涔涔。

~

吕氏一时六神无主。

有《祖训录》撑腰，如果朱允熥执意去见陛下，大本堂拦不住的。

可是这事不能上御前啊！

吕氏急忙问钱嬷嬷，

“现在该怎么办？”

钱嬷嬷沉吟了一下，说道：

“娘娘可以正式下一道懿旨，说是兄弟之间的误会，这件事将由娘娘来处置。”

吕氏连连点头，

“这样，就没法闹着要圣裁了，本宫可是他的母妃！”

吕氏当即命令女官写了懿旨，用了印，命令宫女去传旨，

“跑快一点！”

钱嬷嬷比较冷静，分析道：

“娘娘，奴婢怀疑他并不真的想见陛下，陛下不一定会随他的意，说不定会将事压下去。”

“那他想做什么？”吕氏急忙问道。

“他想逼迫大本堂，甚至包括黄先生。”

“然后呢？”

“确定殿下的病和他无关，甚至逼迫炆殿下给他道歉。”

吕氏更急了：

“那不行！炆儿不能再道歉了！”

“钱氏，你，你也去，路上快点。去告诉炆儿，不用道歉！”

诬陷弟弟，这在礼节上是一个大污点。

上次杀弟未遂，已经被迫坐实了，这次不能再来一个污点了。

钱嬷嬷告退了。

吕氏忧心如焚，坐卧不宁。

既担心炆儿道歉了。

不到一个月，两次道歉，对儿子影响太坏了！

又担心闹到御前，

前不久才闹过一场，郭宁妃肯定都告诉陛下了，

现在又来，陛下该受不了了吧？

自己在东宫呼风唤雨，可是在陛下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

陛下只需要一句话，太子妃就会易主。

吕氏越想越怕，嘤嘤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