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决战时刻（二）
约莫过了不到半刻钟，十几架云梯到了城墙下，看起来还差两丈就能登上城墙了。
推着云梯的士兵准备加把劲，好让云梯借势靠到城墙时，没人注意到城墙根悄悄露出的一颗人头。
正是皇甫劲松。
“就是现在，动手！”
十几息过后，云梯下的地面赫然坍塌，露出半丈深宽达数尺的地道。
“什么情况？”
“下面有沟壕！”
“我们陷进去了。”
站在云梯上的叛军纷纷惊呼。
他们突然发现云梯倾斜，站立不稳。
有人低头才发现轮子被卡住了，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眼看就要登上城墙，却差了那咫尺。
正当云梯上的士兵犹豫，是原地等待推云梯的士兵尝试救援还是爬下云梯时，地道里忽然升起黄黑色的浓烟。
这股烟十分的浓烈，熏得叛军咳嗽连连，眼泪直流，视线模糊一片，几乎无法辨清方向。
紧接着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他们慌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却无济于事。
“咳咳。”
“我看不清了。”
“我不能出气了。”
云梯上的士兵们纷纷捂住口鼻，嚷嚷起来。
与此同时，推云梯的士兵也察觉到了地道的存在，他们尝试将云梯拖出来，但浓烟已经开始蔓延，熏得他们无法前进。
壕沟燃起的浓烟越来越烈。
云梯上士兵的阵脚开始大乱，闭着眼睛捂住嘴巴终究不能撑太久。
有士兵一时不慎，吸入一口浓烟，顿感头晕目眩，径直从云梯跌落下来。
“去，到下面传我军令，让皇甫劲松烧干柴草，烧云梯！”李璘看到时机成熟，立刻对身旁的传令兵吩咐道。
这时，越来越多云梯上的士兵已经被熏得受不了了，尝试往下撤。
可黯淡的火光映照中，本就眼睛睁不开，又得捂住口鼻，手忙脚乱之下，不少士兵一脚踩空，坠落在地。
这些叛军落地的瞬间一阵哀嚎。
轻则崴脚，重则断腿，甚至还有人脑袋着地，径直昏迷不醒。
这道浓烟也挡住了后续的竹梯。
此刻，没有人能靠近城墙根。
“我受不了了。”云梯上有士兵大喊一声，一跃而下。
其他人接二连三跟着开始跳，因为再不跳下来找地方呼吸新鲜空气，就要活活被浓烟窒息而死。
只是跳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方向，胡乱而下。
坠地的人还没爬起来，上面又跳下来人，叠成了罗汉。
好处是后跳的人有人肉作缓冲，基本无大碍，可先跳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被压在最下面，拼命呼喊着救命，但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些士兵很快就失去了气息。
叛军负责指挥云梯攻城的校尉喊破了嗓子，拼命维持秩序，试图让慌乱的士兵冷静下来，却没有任何作用。
地面上乱作一团，本就看不清，又在烟雾中呼吸困难，惊慌的士兵四处乱窜，不少人被踩踏致残致死。
其余叛军士兵见状也只好停止冲锋，很有默契的往后撤了几步，旁观这一切。
他们也很害怕那浓烟，畏惧不前。
叛军校尉好不容易组织了些人尝试解救跳下来或者摔下来的士兵时，云梯下突然燃起了大火。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云梯上已经没有士兵了，水囊在高处挂着，根本取不下来。
下面又有浓烟阻碍，根本靠不近尝试拉出云梯，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梯最下方被烧毁乃至坍塌。
城墙上，李璘十分淡定的看着下面乱哄哄的一幕，嘴角勾起微笑。
王思礼与高适则是目瞪口呆，他们切实地感受到了“出奇制胜”的含金量。
令人头疼的云梯就这么被解决了，未伤及一名袍泽。
安庆绪和崔乾佑脸色铁青，这一切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
制作精良的压箱底云梯就这么悉数折损在了潼关城下。
“一群蠢猪！”安庆绪怒骂道：“用土石杂物把壕沟填起来，架竹梯继续攻！”
一旁的幕僚闻言，立刻传令下去。
很快，一些叛军士兵推着泥土、石头、断木等倾倒至壕沟，灭了火，也让浓烟渐渐消散。
十几架云梯歪七竖八倒在地上，虽然没有被烧了个精光，但无论如何也用不成了。
“把那些废物的尸体也扔进去！”有人喝道。
于是，城墙下叛军的尸体也纷纷被抛了进去。
尸体确实管用，一刻钟后，壕沟便填满了。
叛军还很用心地在最上面敷上一层泥土。
现在，潼关城下足足有三座长长的充斥着士兵尸体的另类坟墓。
两座属于潼关守军，一座属于叛军，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埋了些谁。
他们是战场上的被遗忘者。
“进攻！”安庆绪用力嚎了一嗓子。
“攻！”
“杀！”
他的命令逐渐传到最前方的士卒耳边。
数不尽的竹梯被往前冲的士兵背着，即将被架在城墙上。
“去，让皇甫劲松带着他的人上来。”李璘再对传令兵说道。
“永王，你还有什么办法？”王思礼笑容满面，他很是期待。
高适没有开口，而是看着汹涌而至的叛军，将自己代入了李璘。
如果我是永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办法？
他苦苦思索着。
但显然时间不会等他，云梯已经到城下了。
李璘对着王思礼和高适道：“两位盯着城头，我和皇甫劲松下去看看。”
“走。”
王思礼很想跟上看看，但想了想还是按捺住心思，在城墙上指挥守军进行防御。
皇甫劲松跟着李璘走到城门处。
在城门两侧，是一字排开的四十余个碗大小的墙洞，每个墙洞旁边还有拳头大的小洞。
旁边放着竹竿、长矛、烧红的铁棒。
李璘看着墙洞，感到很满意。
皇甫劲松完全执行了他所要求的挖掘方案，高度、间距、大小、数量几乎一丝不差。
“现在，每个墙洞前必须留两到三人，一人透过小洞盯着墙外，待贼军云梯架上往上爬的时候，提醒另一人用长矛通过大洞捅贼军。”
“捅不过来时，再用粗竹竿把云梯顶翻。”
“如果被贼军抓住了长矛和竹竿，进入僵持，就换铁棒，铁棒要烧红，尖头朝外。”
“明白没？”
李璘看着皇甫劲松，一字一顿强调了一遍。
“明白！都按您说的准备好了！”皇甫劲松站的笔直，大声回应。
他十分亢奋，刚才的地道战让他美美的扬眉吐气了一把。
老子也能杀敌，能杀不少敌！谁还敢笑老子不能上阵？
他现在对李璘彻底死心塌地。
“很好，可以去多要几个人，有人疲累了，注意更换。注意要趁贼不备，再捅。”李璘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