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生的敏感性
“越王英明,只是若想搭此棚,所耗可能甚多啊……”
监首吞吞吐吐的说道。
造船司较为偏僻,此时的监首还不知道越王即将成为天子,故还有所犹豫。
赵由航却是无所谓,以如今吕宋这个岛国位置,不把钱烧在海军,难不成烧在岁贡赔款上?
“无妨,最近朝廷南下,带了不少物资,刚好用在此屋建设上。”
监首喜笑颜开,连忙保证道:“下官这就调来最好的船匠,两年时间,第一艘海船就能下水。”
“两年后,木窖里的柚木基本阴干完毕,船匠们也有了经验,同时建上三四艘不是问题。”
赵由航闻言微微颔首。
虽然这速度还是有些慢,但海军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他只能慢慢等。
而且船匠所说的柚木也引起了他的兴趣,这可是上好的造船木材。
首先其和松杉相比,材质为硬木,质地坚硬更耐炮击。
其次密度适中,没有其他硬木因过重,从而影响浮力的毛病。
当然最重要的是其耐腐蚀,天生就是做海船的料。
历史上,荷兰、西班牙、英国等海上强国都热衷于此木材,当做宝贝一般储存起来。
“此木储量几何,可支撑起多少新式海船建造?”赵由航出声问道。
监首思量一番:“储备不多,仅能撑一批船只。”
“但若是能日日砍伐,四年后可循环产出。”
“那就砍,”赵由航定道:“张转运最近送来了一批南边的不服管教者,刚好送至此处先行筛选一番。”
监首喜声应下。
原本对越王并不报期望的他,此刻理解了其他司监说的:越王走到哪,神奇图纸与预算就跟到哪。
监首兴致高昂,带着赵由航将造船司上上下下转了一圈。
然而正当两人洽谈室时,陈宜中皱着眉头过来打断道。
“越王,登基大典在即,您怎能抛下国之大事,来这等地方呢?”
陈宜中正言道,赵由航自知理亏,没有出言争辩,但一双丹凤眼却是冷冷的侧看着对方。
配上那一双剑眉,明眼人都能看出越王有些不悦。
陈宜中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好像表现的有些强势了。
自己本就与越王不太相熟,此番抵达吕宋后更是先以天子身份宣读诏书,将越王吓唬了一番。
随后还全权接管了登基一事,甚至跑过来追问越王,这太像一位权臣所做之事了。
陈宜中冷汗练练,暗中责怪自己的莽撞,平时想的挺多,怎么一遇到事上就冲动了呢。
就当赵由航瞪得眼睛都快干了时,陈宜中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俯下身来道:
“罪臣方才失言,言语中有些唐突,权事也已越级,还望官家责罚。”
陈宜中谢罪道,赵由航还没来的及做什么反应,旁边的监首到是先懵了。
什么情况,又是登基大典,又是直呼官家的……
越王谋反了?
监首冷汗层层外冒,比陈宜中都要紧张。
赵由航注意到了他的怪样,不过并未第一时间去安抚,而是在内心感叹。
他在方才终于想通了一件事,自己为何自昨晚归府后,便坐立不安,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来打破些某些阻碍。
可哪里有阻碍呢?自己已然要成为官家了。
他一时想不通,但在潜意识的驱使下,还是决定出门做点事。
于是他便来到这造船司,将统治大航海时代数百年的盖伦船画了出来。
中原倾覆在即,壮大海军当然有必要,可造船也不急于这一时,他在方才考察时也在思考,自己这冲动因何而起。
直到陈宜中的到来,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在潜意识里,察觉到了南渡集团对自身的掌控。
于是乎,他出于本能的想要跳脱出去,给陈宜中这位天子使者一个下马威。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赵由航连忙将对方肩头捧起道:
“左相严重了,公卿都是忠臣,哪有什么罪臣,到是孤有所疏忽。”
“眼下造船司的事物已交代完毕,孤这就回去准备登基仪典。”
说罢,赵由航安排亲卫准备车架,陈宜中则趁机偷偷瞟了这位未来的官家一眼。
只见其起双眉张开、和颜悦色,哪还有方才一脸凶相的痕迹在。
陈宜中心中暗自佩服,这随时变脸的本事,还有暗示属下时只表明态度浅尝辄止,不亲自下场的手段。
再搭配上文治武功的成绩,越王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子,官家果然没有看错。
牛车缓缓驶出造船司,陈宜中也不再摆架子,和赵由航说起了几项登基前要敲定的事宜。
其一是名讳,皇帝法理上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万物不得冒犯,若两者名字相重,该物则需改名避讳。
这改名范围甚至连史书与神话都不放过,比如大宋就将姮娥改为嫦娥,并流传千年。
还比如唐朝皇帝因祖先叫李虎,故在编纂《晋书》时有这么一段话:后赵皇帝石虎大悦曰,兽者朕也。
这一眼望去,好像是石虎在说我乃禽兽也。
但实际上,石虎原话是:虎者朕也,被避讳成了如此。
按照这个逻辑,待赵由航成了官家,航海都要改成其他词汇。
赵由航不想整这么离谱,便主动提出了改名:
“劳烦左相从典籍中寻一生僻字,最好是天下万音中的独一份。”
陈宜中应下,接着商议起了第二件事:年号。
赵由航对此较为重视,他觉得这年号在记事时会常常用到。
若能用好,可起到激励士气,明确一国目标的作用,与国歌效果类似。
“孤觉得延夏州名讳不错,用来充当年号正好,左相意下如何啊?”
赵由航笑着问道,陈宜中思索一番自无不可,这年号历史上无人用过,寓意也通俗易懂。
两件事情被敲定下,其余便是礼仪相关的流程,如着服队列。
在宋庭震荡的当下,这些只能也最好一切从简,两人对此均无意见。
牛车吱扭吱扭的晃着,海宋在二人的商谈中渐渐成型。
“哞—”
两人的谈论声吵到了老牛,但它也不恼,只是叫了几声以做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