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是白家生万般
紧闭的门窗中,纪御盘膝而坐,周身灵气鼓荡不休。
灵识牵引着金行灵气,在经脉中奋力奔腾,完成一个个《庚金炼气诀》的周天运转。
仿佛鱼儿渐大而觉水浅,纪御只觉灵气运转之时,也颇有一种伸展不开之感。
这便是境界圆满,面临的关隘了。
纪御引着灵气一收一放,使其好似江海浪潮,一波又一波冲击着海岸,将其慢慢腐蚀。
不知不觉间,房外人声渐起,已是天亮时分了。
嘈杂声响,扰得纪御从忘我修行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平息了灵气。
接着开门看了看天色,拿起渔具,如往常一般划船来到江中僻静处。
上饵下钩,开始垂钓。
日上三竿时,朱庆安划船来了一旁,搭话道:
“临江县里又有动静了。”
纪御侧目:
“这次又是什么?”
“前几天,驻军把外城搜了个遍,这两天好像派人出城了,据说去了映月湖。”
朱庆安咋舌:
“我看这架势,他们是真看上了什么东西,不得到不罢休。怕不是还要来江边烦人,真不想和那群姓谢的打交道。”
纪御听的皱眉。
难道驻军觉得这等地方,会有白家后裔与玉钥躲藏?
外城也就算了,映月湖也去?
不对!
映月湖?
忽地,脑中一点灵光闪过,纪御心下一惊。
若找的并非白家后裔,而是自己纪御呢?
映月湖被谢家私占,以藩篱合围,有人巡逻,只有得了令牌才能进入捕捞。
寻常人根本不会去那。
只有自己照杨老哥所说,去渔行登记领了令牌,有去过映月湖的嫌疑。
但自己眼下根本不在映月湖。
是杨老哥被问,提这一嘴糊弄驻军,分散他们注意力的?
其中是否有几分提醒自己的意思?
纪御沉吟片刻,立刻收起了链钩,划船离开。
“朱兄,我忽地想起一件事,今日是不能钓了,先走一步。”
“好,明日再见。”
朱庆安摆了摆手。
明日只怕是见不了了。
纪御暗自摇头。
以防万一,他要离开江边,去风林坊市躲一段时间。
很快,他返回渔市中小阁楼,换了一身黑衣,以黑布遮住下半张脸,斗笠前倾掩盖眼睛。
接着,找到了卢老爷子。
“老爷子,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若有人来寻我,麻烦您说我去了风林坊市。一点心意,当是报酬,望您莫要嫌少。”
纪御说着,在卢老爷子桌前放下一锭十两的金元宝。
卢老爷子看过一眼,便点了点头:
“行。”
纪御随即离开渔市,在码头边寻了一辆马车坐上。
“去风林坊市。”
“好嘞!您坐稳咯!”
车夫答应一声,便驱马离开。
就在马儿迈开蹄子的下一刻,纪御忽地听到一阵嘈杂声响。
他从车窗后望,便见一个身穿小旗披挂之人,带着十余兵卒,来到码头。
果然来了!
纪御有些心悸,松了口气。
还好他跑得快。
一段时间后,马车风林谷停下,纪御付钱下车。
他进入风林坊市,四下探望,希望寻一包租人。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那位摊主的空位,视线扫过,登时眼前一亮。
那位摊主正如此前一般,默默守着丹炉。
摊主好似察觉到他所在,招了招手。
纪御试探着上前,仍是并未察觉穿过了什么屏障。
在摊前站定,行礼道:
“前辈,久违了。”
摊主抬眼看来:
“凑够两千金了?”
纪御无奈道:
“未曾,遇到了些麻烦,短时间内是凑不齐了。”
摊主道:
“现在有多少了?”
“约是一千四百金。”
摊主探手伸入腰间布袋中,再拿出来时,手中多了个瓶子。
接着扔给了纪御,道:
“钱拿来。”
纪御接过瓶子,心生不解。
这是何意?
这瓶子里的,莫不就是破境丹?
钱拿来是?
一千四百金就够了?
“前辈,这是?”
纪御很是迟疑。
他此前就有所怀疑,这位前辈似乎有意照拂自己。
现在,这丹药更是明晃晃的证据了。
但,为什么?
摊主看了看他,沉默片刻,却是叹了口气:
“我与白家有旧。”
这却是个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理由。
纪御立刻便明白了。
自己得了【庚金炼伐】词条,被这位前辈误认为了白家后裔,才会照拂一二。
但白家后裔其实另有其人。
这丹药,纪御拿着只觉得烫手。
但他也不能抬出金手指的存在,只能将丹药放下,道:
“晚辈并非白家后裔,承不得这份情。”
摊主却上下扫过他一眼,笑道:
“你体内生有庚金之气,现在灵气又呈庚金之相,应是从玉钥中得了传承,修习了白家功法。不认祖归宗,是为哪般?”
纪御托词道:
“不瞒前辈说,晚辈应是体质有些特殊。因缘巧合之下,与一白家后裔有过接触,庚金之气是那时流入体内的,晚辈也不知晓为何如此。
“晚辈本身乃是一孤儿,在襁褓中从潜龙江流落至此,想来并非白家后裔。”
这话听上去颇像是胡扯。
但摊主此前已在这小子身上,见了另外的奇事,倒也不急于驳斥他。
只道:
“把前因后果说来。”
纪御便把与李家姊弟、陈贤及何顺之交集一一交代。
其中九真一假,隐瞒了词条外挂的作用。
摊主听罢,又道:
“可愿让我探查一番?”
纪御略作犹豫,心头已想好了一套说辞,便点了点头。
摊主随即闪身来到纪御身旁,探手按住他的肩膀。
片刻后,又回到了摊后坐下,面色奇异。
他并未探查出任何异样。
但他同样不觉得,纪御所言为假。
因为他探查出,纪御的灵根变作了九品中等。
要知道,他此前分明还是九品下等。
这就太胡扯了。
细看整个大越国往前两千年历史,灵根品阶在不加干涉的情况下,自然升高的例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一例,在修行中人眼中都是神迹。
而这等神迹,眼下就发生在他面前。
摊主向来认为,这等神迹背后定有其根据,只是无人得以探明。
现在他好似有了点头绪。
这小子有某种连他都无法探明的体质,能够复刻如灵根与庚金之气这类“体质”。
百年难遇?
千年难遇!
摊主立时动了收徒的心思,但这般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不实在。
他此前调侃这小子已十六岁,自有主张,又有牵挂,不可能让望真人破格收徒。
这原因同样也打消了他收徒的心思。
似这小子一般的人,若有了些本事,是没法像看门犬一般拴在身边的。
摊主有些遗憾,转而想到。
不过这小子品性却是不错。
换个人异地处之,根本不可能拒绝。
更大的可能,是假装白家后裔,收下破境丹。
若有些良心,至多散施些好处,给真正的白家后裔。
哪像他这般拒绝,还坦言其中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