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让他报吧
虽然说是潮水退了，该急流勇退地收手，但是说得简单做起来难！
——以陈都为幕后主导与生产者，围绕蒋信等分卖基点，向老练猎妖人们辐射开的这暗中符箓生意，俨然已经发育成一个小利益团体。
现在就算是他来说散了散了，也有种陛下为何造反的情形，稍有差池便要受到反噬！
“别的不说，只要有人把事情捅到这边，就这上宗那从不让人占便宜的德性，追缴加处罚的灵石数量，便足以轻易买下我这边全力以赴画符十几年的产出……”
站在青玉城外城内城中间，那青玉宗的对外办事窗口，外事堂的大门口，陈都不禁这么想到。
所以，他刚刚跟王三水打招呼，并不是说一上来就完全收手，而是在预热在提醒，要从那边负责的上游符材环节开始徐徐图之。
“正巧了，现在还有个很适合背锅的吴家……”
暗中琢磨里，他踏入青玉宗的外事堂。
这外事堂听着并不算太大的样子，可实际上占地极广，十几进都远远不足以形容，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各种事务都有专门对应的分堂口。
此前搞地房转契的时候，陈都虽然有过来这边，但其实并没有真的踏入，所以直到现在才正式走进。
并没有因此迷路，因为就算不识路，没有什么指示牌，但只要跟着一类人走，便肯定能够去到目的地。
那就是家长们！
一年四季到头，都有在为下一年的修学堂开学之事奔波的蒙童家长，他们往往拖家带口，而且表情显著与其他人不一样，紧张忐忑里面带有着期盼的光彩。
跟着这些家长就可以去到办理入学之事的分堂口。
当然，陈都要上，或者说要挂名的工学堂，跟修学堂是两码情况，不过两者均是一类，所以分堂口很近。
到了分岔处，跟着零星的草莽独狼们，自然就能找到真正的地方。
门楣不阔，藏在角落，冷冷清清，正对着修学堂报名之处，与那边常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连带着在堂口台后的青玉宗登记弟子，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下一个……”
疲懒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对于面前报名之人爱答不理，匆匆问完大体情况，粗略检验完标准，就让其缴纳灵石。
二十岁以下的两百，二十到三十岁的三百，依次类推到六十岁这个标准，超过最高年龄通通不收，除非加倍给灵石。
也只有在清点灵石时，这弟子会显得清醒一些，数得十分仔细，毕竟要是收少收到劣的用过的，那可是要自己补上去的！
由于过来这边的人不多，所以很快就轮到陈都。
“下一个，嗯？”
阴影缓缓地笼罩，让这登记弟子不由抬头后仰，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满厌恶，继而定眼看去，看到那高大英武的身姿，其人双眸更是熠熠生辉，心头又忍不住暗赞一句好风采！
“陈都？”
他愣了愣，认出这边。
陈都也是有些意外，上回跟这边的弟子打交道，对面可是直到自己签字才惊诧的，没想到这次一上来就被认出。
“这位……”
“哈哈，叫我师兄就行了，毕竟你也算是半个我宗弟子，至于我为什么认得你，当然是因为当年在渡口外值，远远地见到过你！”
显得热情开朗地说着，这登记弟子眼中闪过一抹追忆感慨之色。
陈都的事情在当初可是闹得挺大的，毕竟是连门中的那位姚长老都被惊动，那可是实打实的掌权长老，论起地位权势只在那宗主之下，修为更是足有筑基后期！
但也是这姚长老在那时直接否决他的入门，明明只要再稍微宽宥一些，让他做个外门弟子其实是可以的。
陈都直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对方当时在做决定之前，那种隐隐显得复杂纠结的目光，以及做决定之后，那种完全不再给余地的冰冷眼神。
其中尚有其他缘由……
登记弟子回过神来，身子突然向前伏低探来，热情开朗陡然为阴影笼罩，变得诡谲多变：“你会再回来，尝试走工学堂的路子，重新想要入门，陈都，不得不说，你的胆子真大啊！”
很明显，这卷土重来之事其实挺有问题，关键在于那姚长老显然并非什么易于之辈，否则在当初也不会二话不说，将这边直接扫地出门。
陈都闻言目光一闪，自有自己的说辞稿子，可惜还没等他这边发挥，对面就很光棍地往后一靠躺。
“不过嘛，那是你的事情，内门的事情，跟我这普通外门弟子其实没啥关系，来，先看看你的修为，嗯，刚到炼气三层，很快呀，比我当年都快，但也是正常，合格！再来看看房契房子，不错不错，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就是趁着这次符箓风潮，正好赚了一点灵石，而且有友人相助，这才能准备妥当。”
“呵呵，有能力的人，到哪都能抓住机会。”
到了这里，接下来就应该是缴纳灵石，然后正式入册，等着明年开春的入学。
可陈都这边毕竟并非正常情况。
“好了，你先在这边等着，我去请示一下厉教习。”
“厉教习？”
“对，实际负责审批的其实是他这个内门弟子，换言之，在这十年里，是他负责工学堂这边的各种事务，准确地说，应该是十届才对，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工学堂现在就是挂个名给点便利的地方，所以只有一名教习负责杂务，任满了一般就不管了。”
大体说完这个，其便摆了摆手，往后堂匆匆行去。
陈都若有所思。
“意思就是，让我抓住这十年的期限吗？”
一任教习负责十年十届，一到期就撂挑子不干，实际上还选择继续挂靠的散修们，其实便再找不到负责的人，后续每年的缴纳灵石，仅只止步于外事堂的登记层。
完全就是做买卖赚灵石，不要再想着经此入门！
其他报学挂靠的普通底层，恐怕直到弃学，都不知道这等关节，所以说，有个才名还是能让人卖个好的……
那登记弟子显得热情，明显就是因为这样。
因为陈都在眼下二十岁前就过来了，证明他没有自暴自弃，依旧在发挥着自己的才能，并且能够赚到足够多的灵石，还证明他生财也是有道。
这般人物，往后到底如何，又岂是能随便揣测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卖个好胜于不冷热，反正也就是嘴皮子动一动的功夫，真正拍板做主负责任的又不是自己。
是那内门的弟子，是眼下负责工学堂诸事的厉正厉教习！
其人身着黑衣，两只袖口纹饰青色玉如意，并佩戴有嵌玉青腰带，是青玉宗内门弟子的装束，正一丝不苟地端坐在桌案之后，书写批改着堆积颇多的各种文书。
虽然堆积颇多，但大部分不是工学堂的事情，而是作为一名教习，他还负责着修学堂那边的部分百艺课目，自然而然，需要定时下发课业并收回批改。
此刻看着纸面上各种狗屁不通，逻辑混乱的课业答论，厉正不由得皱起眉头，显得很是不满不悦。
登记弟子跑来瞅见这一幕，当即摆出端正的姿态，毕恭毕敬地立定远报：“厉教习，外边有一名本门弃录打算报挂工学堂，师弟不知应当如何处理。”
“哦？”
厉正抬眼看来，目光颇为锐利，暗自含有胜过一般炼气九层的压迫感，看得那登记弟子心头暗凛。
“本门弃录……陈都？”
“是的，就是他，各项条件均已达标。”
厉正听着微微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此刻，望着面前摊开的稚子戏答，他不由得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年，年少的陈都位于青玉宗内门大殿，于众目睽睽之下跟专门研习炼灵诀的老授师进行答辩，对答如流，侃侃而谈，角度新颖，让围观众人尽皆暗叹暗赞。
“如果是他的话，接下来或许能有用处？”
轻声细语，厉正颔首，头也不抬回地开口：“我知道了，让他报吧。”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
万事开头难，接下来虽然也会有波折，但至少已经走入正轨！
陈都心中松了一口气，怀揣着些许忐忑，更多的是坚定，离开青玉宗的外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