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京
队伍经过人群,押送这八人的官兵,根本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当街对这些逆贼不利!
原来在黄云发经过时,他不经意侧首一看,正好迎上了一双狠毒的双眼,目光交汇的瞬间,那汉子猛然跃起,从袖中取出一把刀,如同高速奔驰的烈马,一阵风似的越过了人群和官兵,直扑黄云发而去!
押送官兵们完全没想到这一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就在这万众注视下,刀刺入了黄云发心房,那汉子好似还不解气,拔出又刺了几刀,黄云发整条肠子都出来了。
鲜血浸透了他握刀的手,干完了这些,他一把将刀丢掉,双膝跪地,张开双臂仰天长啸,泪水不住的滚滚而下:“兄长!我替你报仇了!你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呜呜呜呜呜。”
黄云发被刀刀刺在要害,手脚都被禁锢着,只能像杭州秦桧跪像那样似的跪地折腰,头也无力的垂下,眼神渐渐失去色彩。
他费力的抬起头,双眼睁到最大,想要瞧清凶手的脸,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想起来了,这人是城东卖包子陈大的弟弟,陈二。
他喉咙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话未出口,扑的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官兵和百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杀犯人的,不是应该像影视剧那样,朝官兵大打出手,救出他们然后飞天遁地而去?
众人还在呆愣间,数名飞鱼服拍马而来,是田尔耕和几名锦衣卫,他们本在队伍后方,见前方骚动这才策马赶来。
一入眼便是黄云发的尸体,耳边是那汉子既带着癫狂,又带着解脱的嚎哭,他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一小将跑过来,指着那汉子禀报道:“大人,方才我等押送人犯至此,这人疯狗一般的冲将出来,杀掉了一个人犯。”
这小将一脸懊恼和担忧,完了,人在我手上死掉了,这可是陛下点名要的重犯!这可怎么交差?
果不其然,田尔耕一听当即大怒,将他臭骂了一通:“这些都是陛下要的重犯!你们这些不开眼的,既然能让人在你们手上死了!”
“废物!草包!”
骂了一通之后,田尔耕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是玉皇大帝,也没观音菩萨玉瓶里能救活人参果树的仙露,只好等魏公公定夺了,不过剩下的人犯可不能再出事了。
想到这他朝那小将喝道:“滚!给我看好剩下的人犯,再出事,我要你脑袋!”
那小将一阵点头哈腰,将一队官兵调来,挡住周围百姓,不让他们靠近,以免意外发生,又差人将那汉子拿下,带到田尔耕面前。
那汉子完全不反抗,只一副大仇得报,恩怨已清,对世上再无留恋的样子,田尔耕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对方不想活了。
这时又有一人在旁大喊道:“大人!陈二杀死黄云发是为民除害!您可不能杀他啊!”
一众百姓纷纷帮腔:“是啊是啊。”
田尔耕无语,我也不想杀他,也想随了你们的意放了他,可魏公公和陛下那我怎么交代?
又有一中年人叫道:“陈二摇岗山打虎,力大无穷,为人和善,只因那黄云发杀了他哥陈大,这才怒从心起,报仇雪恨的,情有可原,大人还请网开一面。”
田尔耕听了,命人将说话的中年人带了过来,询问了一番。
原来这汉子叫陈松,大家唤他作陈二,是那城东那家卖包子的陈大的弟弟。
陈大生得黑瘦矮小,机缘巧合之下娶了个高瘦白嫩的小娘子潘氏,可人穷莫娶美妻,你无法驾驭和守护的美丽,时间久了会变成毒药。
这不,一天黄云发瞧见了潘氏,见她貌美如花,起了心思,趁陈大不在家强占了潘氏,正巧陈大回来得早,撞见了,气不过抄起扁担就朝黄云发身上招呼。
结果他哪是身材高大的黄云发对手,被对方一脚重重踹在左胸,登时就一命呜呼了,潘氏见丈夫死了,很是羞愧难受,上吊自尽了。
可怜陈二从小是兄长抚养长大,长兄如父,回屋之后,却得了两具冰凉的尸体,他告官,官府却含糊其辞,说什么证据不足,他找黄云发,却寡不敌众,被一顿好打之后,像狗似的被丢了出来。
心中怎能不恨?不仅恨黄云发,更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天可怜见,今天老天爷给了我手刃仇人的机会!我亲手杀了他,哈哈哈哈,此生无憾了!
说着说着,又有一个老妇不顾官兵阻拦,冲到黄云发尸体前,又打又踹,泪水涟涟,嘴里叫骂不止:“死得好!死得好哇!杀千刀的!刚儿,梦儿你们看到了吗?这贼人死了,你们可以瞑目了!”
几名官兵上来将她往后拉,她还不忘吐几口唾沫,哎,为何总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田尔耕被迫又听了一个黄云发逼死新婚夫妇的故事,死去的新郎正是她的儿子,听完他默然无语,这黄云发简直是丧尽天良,坏事做尽,好事做绝,要是陛下不派人下来查,这大同城这样的事恐怕还会再有。
我老田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爱金银美人,但底线还是有的,比起这黄云发,我简直像个菩萨。
他瞥了眼杀了那陈松一眼,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感,很是欣赏,嗯!真是柱天踏地的好汉子,男人就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干净利落,快意恩仇!
他想了想,吩咐道:“先将那人押回去,听候魏公公发落吧。”
大同巡按官署中,高悬的“廉洁可风”匾额下面,魏忠贤端坐案上,眼前正跪着二人,一人身披铠甲的,一脸惶恐,一人着从二品红色官服,不住得磕头,嘴中还念念有词:“公公恕罪,公公恕罪”。
这二人便是大同的巡抚和总兵,昨夜他们还在府上就寝,突然一队锦衣卫破门而入,虽说没动刀兵,“请”自己跟他们出去,虽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可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满是肃穆的脸,都让他们感觉大祸临头。
果然一见到魏忠贤,就被当头棒喝,说大同有范永斗等八家商人,走私货物,输送辽东,私通建奴,还问他们有没有参与,是不是收了孝敬,为之遮掩,通敌叛国,可把他们吓得直啰嗦,连说没有。
魏忠贤抿了口茶,将茶杯重重盖上,哼了一声:“你们所言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带回到京师,洒家请示了陛下,再论罪!”
二人面如死灰,那大同巡抚更是整个人瘫坐在地,完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悔不该收那些银子!范永斗你害苦了我啊!
不久,卢象升差人来报说已镇住城外兵马,并无伤亡。
魏忠贤有些意外,城外营里兵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卢象升就区区一千人,居然兵不血刃就控制住了局面,还不死不伤一人,如此胆识才干,在这群闻见炮声就尿裤子的文官里,倒显得一枝独秀了。
随后田尔耕进来,向他说了陈松与黄云发之事,问他如何处理。
得知此事的魏忠贤也有些头疼,想了想最后决定将陈松带回京师,由朱由检裁断,这样一来哪怕日后朱由检问起,也有个说辞。
他们在大同停留了十日,待点齐八家田地,店铺,房屋,财产后,才踏上回京之路,卢象升率兵随行护卫,朱由检点名要见他。
队伍刚驶出大同城,灰白的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了白色的雪花,它们在空中摇曳生姿,不一会漫天飞舞,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装。
好大的雪啊!来年土地一定肥沃,路边屋舍跑出几个孩童,蹦蹦跳跳欢呼着,用手想要抓鹅毛般的雪花,他们无忧无虑,快活自在。
魏忠贤下了马车,像孩子们那般抓住纯白的雪花在掌中,打开手掌,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自己是怎么了?
难道以为和孩童做一般幼稚的事,就能像他们一样快乐吗?欲饮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啊。
他入马车前,返身望了一眼这白茫茫的画卷,雪花落在泥地上,为它们注入活力,陛下这条真龙也如这场大雪,为大明的日月所在灌入生机!
陛下,奴才相信您!也愿意做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