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违背的青春（二）

“在触摸里奔跑，在黑夜里舞蹈……你们嘲笑的船会停靠。”

船字上，一个优美的转音，没有任何突兀。

真假音快速转换，听众听不出来，可舞台上几位评委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伴随着王熙晨伸出手，副歌第二段来。当“满是歉意”几个字出来后，所有灯光大亮！

乐器一起轰鸣，强劲的鼓点加入，而王熙晨抿着嘴，没有随着音乐而燥，音乐弹奏出过往，而他只是时间的旅客。

格格不入，却异常融合。

我……又回来了。

王熙晨握着话筒的手心都泌出了汗，这一刻，他真的等了太久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扫见脑海中的几个数据条。

王熙晨。

面子：96。道心：100。

“您是如此坚定自己的道路，而神明也没有辜负你。”

李兆光……略。

秦子龙。

面子：100。道心：72。

秦家辉。

面子：78。道心：53。

哎？

他们怎么道心下降这么多？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只见秦家辉脸色发青，没有一丝笑意，坐的笔直，手死死握着笔，好像要把笔撅断。

而秦子龙的脸色更加难看，直勾勾看着他，嘴唇都在轻轻颤抖。

这不可能！

一年多没有碰过话筒的人了！

一个糊穿地心的烂仔！

直接掀桌子了！

“不一样……”

“海森唱片和我说的不是这样！明明应该是家辉故意不满他的点评！再和对方比唱，将对方彻底踩烂！这才是正确的剧本啊！”

可……现在这首歌是怎么回事？

难道……海森背着自己和这个糊穿地心的烂仔有额外交易？

但更不应该啊！

“他们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就结束，海森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个扶不上墙的东西放弃我弟弟，还得罪我？”

“他们不怕香江乐坛的声讨吗？”

乱了，彻底乱了。

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很肯定，这首歌绝对不能，也不应该出现在王熙晨手里！

海森！

你是不是有刺客羁绊？说！！

不只是他们。

节目组会议室，从歌曲前几句开始，郑副台长的身形就挺了起来，跷起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身旁两位中年男子，也是微张着嘴，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就在这时，鼓乐齐鸣，一位中年男子身子一抖，连忙问道：“郑台长，您看……”

“录。”郑台长言简意赅，眼里有光：“这家伙……还藏了这一手？”

另一位老者也飞快说道：“郑台长，我查过了，词曲协会都没有这首歌！查重率几乎为零！”

还真的是原创啊？

郑台长目光眯了起来。

这一刻，他心里的天平微微倾斜了。

全场都没有反对的声音了！

之前那些黑粉，甚至有的在慢慢摇着应援牌。甚至有些年纪大点的工作人员，心头都突了一下。

“这词……”一位掌机叹了口气：“有点扎心啊……”

虽然是告别青春。

叛逆的青春，违背的青春。

但男人的青春期有多长？

在没有踏入坟墓之前，至死是少年！

而此刻，王熙晨已经完全放开了嗓子。

“我该经历的，皮毛有了。”

“我可以复杂的，介绍我了。”

他没有因为音乐的进入而打开胸腔，而是克制地，隐忍地，只是稍微升了一下KEY，用比之前更加走心的声音，如吟唱一般唱了下去。

在回顾过去的时候，不会有呐喊，不会有惊叹。

因为那是曾经，是往昔，经历过的很难让自己再次激动，尤其是这首歌，演唱者以一个赎罪者的身份出现，他现在正站在日后审视年轻的自己，为自己的年少情况买单，更不会燥起来了。

他想起了很多。

就像八年的坚持中，他仍然保持着年轻的心态，直到最后。

“处理的非常好啊……”一位女评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他真的快两年没碰过话筒？”

另一位女评委也忍不住了：“唱功，他的唱功非常优秀！”

“和现在的流行唱法有很大不同！”

两人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秦子龙。

“秦哥，你觉得呢？”

你可是香江乐坛小天王啊！

香江的乐坛不是一直号称两岸三地第一吗？

秦子龙脸色都阴沉地快拧出水来。

我觉得？

我觉得NM啊！

你看我的脸色像说的出话来的吗？！

叮——！秦子龙被面子攻击，面子-10。

可惜，王熙晨看不到了。

他已经完全沉浸到了歌里。

“电视里，我的英雄过期了。”

咚咚咚——！鼓点加入，他一把抓起话筒，火力全开！

“原谅我可好？”

不是和之前一样的唱法。

不再隐忍，不再克制！

如果说前面是忏悔。

那现在就是坚持本心，他说下次还敢，是因为他相信，圈子里需要说真话的人！

他下次真的敢！

他也等到了这个“下次”！

八年饮冰，初心难凉，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学会圆滑，尽管还敢，但会用不一样的方式。

他，和自己的纯真道别。

“我失陪的青春！”

一抒胸臆，他的声音全面打开，没有用薛之谦的唱法，而是如同摇滚一般嘶吼！

要将八年的雪藏，化为喷薄的热浪！

看啊……当年自己说的话，八年后，他仍然没有更改想法！

他眼角微微泛红。

他看不到，三位评委全都站了起来。

全场观众也站了起来！

也看不到脑海中砰的一声，秦家辉的“面子”条，在这句带着哽咽的嘶吼出来的一瞬间炸掉！

看不到秦子龙的道心疯狂下降！

他只知道，这一刻，属于他！

朦胧眼泪中，他抬起手，指向所有人。

“最遗憾的是你，用婉转的距离！！”

“守着我，不安的远离！！”

这看似是对情人。

实则是对粉丝。

对那些所有对自己失望的人道歉！

虽然他不认为地球的自己有错。

或许有，那也只是方式，而不是初心。

但，那些一直跟随他的粉丝，他很抱歉。

因为他的真诚，让所有粉丝失望了。

后台，李兆光憋了一分多钟的泪水，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四年啊！

整整四年！

他终于看到了浪子回头！

是的，王熙晨是对自己的过去道别。

对地球的自己。

对那个天真的自己，对苦涩的过往触景伤情。

而在现场，所有的观众看到的都是：一个满身黑料的艺人，在虔诚地祈求他们原谅。

并且告诉他们，是你们用婉转的距离，守着他不安的远离。

这一刻，已经有一些人心中在尖叫：我原谅你！

但是他们不敢叫！

因为，怕破坏了这一刻的炽热。

王熙晨弯下腰，他已经没有唱功了，这一刻只有感情。

前身现世，在这一刻交集。

他已经有些破音了，但并不在乎！

“嘲笑我可好！”

他弯下腰，没有用唱功，没有技巧，而是用真音硬顶上去，撕裂一般怒吼：“我幼稚的青春！！”

大家都听见了他的破音，但没有人在意。

“用木剑来争吵，为尊严而摔倒！”

“不能让的，咬着牙也不放掉！”

疯狂的宣泄，整个场子没有人尖叫，但所有人的感情都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全部情绪瞬间一收。

就像回顾过去的自己，看完所有画面，宣泄完毕后，重归冷静。

“原谅我可好，我逝去的青春……”

脱力一般唱完这段之后，王熙晨微微鞠了一躬，灯光熄灭。

死寂。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电的感觉在头皮久久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掌声轰然雷动！

几乎就在同时，王熙晨脑海中，秦子龙头像上，忽然响起砰的一声，然后碎成一地化为灰色。

道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