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屋内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傅子润这才放心地护着萧莫儿上了床，温柔地给他盖好被子。
拉住她的手，还要再说上几句。
忽然，眼角瞥到地上有一片碎裂的红绸。
傅子润拧了拧眉头。
公主少有红色的衣裙，柳惜春倒是几天前送给过公主一件，看起来质地有些像。
只是为什么会碎呢？
羽林军虽粗糙跋扈，但训练有素，不至于去撕公主的衣裙……
“啊！”
寝殿外间传来芳草惊恐的尖叫声，以及瓷器碎裂的声音。
傅子润匆匆赶了过去。
掀开琉璃珠帘，只见外间屏风处，芳草在用力捶打一个男子。
“旺财，你要死啊，大半夜的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旺财极力控制住自己体内乱窜的气息，强撑着力气站了起来。
“芳草姐姐，听说有军爷过来搜府，我担心公主安危，就过来看看。”
“那你也不能趴在屏风后啊，大半夜的吓死个人了！”
见傅子润也在疑惑地看着自己，旺财顾不上擦额角的汗珠。
吞吞吐吐道：“地上都是军爷们的鞋印子，担心污了公主的眼，就收拾了一下。
又听到门外有鬼鬼祟祟的声音，怕是……怕是有人趁乱做贼，就……躲起来看看。”
“是旺财吗？”
里间传来萧莫儿困倦的声音。
“是，公主殿下，是小人！”
“过来给本宫捏捏脚。”
“小人这就过去。”
傅子润目光追随着旺财匆匆步入里间的身影。
旺财进府之前的出身背景，他都叫人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红裙碎裂，大概就是他与柳惜春争宠的一环吧。
柳惜春一向恃宠而骄，多个对手，也好。
“公主，舒服吗？”
“嗯，不错，再往下一点，对，就是那里，再多来几下。”
旺财已浑身是汗，意识模糊，双眼又渐渐泛起了猩红。
连带着看周遭的事物，都罩上了一层弥漫着昏黄光线的红。
视线里的女子是谁，为什么我在为她捏脚？
她的脚好小、好嫩。
脚趾头一粒一粒，像晶莹剔透、剥了皮的葡萄。
好想咬上一口！
“旺财，轻一点，有点疼。”
萧莫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下子让旺财清醒过来。
他低下头一看，天呐，握着女子白嫩小脚的已经不再是男子的手，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
爪尖如钢刀般锋利。
任是再轻柔，也会不时刮到娇嫩肌肤，自然是有一点疼的。
旺财看了看自己周身，还好其它地方没变。
他小心翼翼地，只用爪心去按压。
满头大汗，气息乱窜，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
“旺财，你是不是有些困了？”
芳草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他猛然抬头！
若是被她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爪子……
他赶紧低下头，看到自己的爪子已经恢复成了人手，这才松了一口气。
“芳草姐姐，见笑了。”
芳草和善地笑了笑。
“公主最是体贴下人，困了就去睡吧。”
她冲公主抬了抬下巴：“你瞧，公主也睡了。”
旺财向香草行了一礼，匆匆告退。
出了门，他拼了命地向自己的房间奔去。
此时已是清晨，府里已经开始有人打扫。
“谁呀？没长眼睛吗？
旺财，你怎么走路呢？
哎，你的房间在右边，你怎么往左边走啊？”
旺财跌跌撞撞地进了房。
刚刚吃了一颗还阳丹，撑住片刻，还好还有一颗。
叮叮当当，瓷器碎裂。
他顾不得满桌凌乱，抓起碎裂瓷片中的还阳丹一口吞了下去。
静坐、调息。
一定要尽快把毒素逼出来！
怎么回事？
怎么连吃两颗还阳丹，还是不起什么作用？
毒素就要遍布全身了。
若是想要解毒，便只有一个办法。
冲破心脉！
可若是如此，只怕自己会神智大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犹豫之时，旺财看到手掌上，因为剧毒，迅速蔓延出来的黑色血线。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那便失去神智，血洗玉华城吧！
*
“都日上三竿了，屋里怎么还没动静？”
“得了公主的宠，就是得了倚仗，人家就是想睡到日头西落，又有谁能说什么。”
“啧啧，这不要脸的男人啊，就是比咱们这些要脸的男人过得好。”
听到外面洒扫仆从们吵嚷的声音，地上的旺财动了动。
头好疼，身子也好累。
他微微睁开眼睛。
正午的阳光已十分炙热，将整个屋子照得光亮又暖洋洋的。
他有些口渴，下意识地去妆台上取茶盏。
奇怪，妆台怎么变得这么高了？
他一使劲儿，将前爪搭在了妆台上。
前爪？
旺财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搭在妆台上的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
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人吗？
我昨天晚上好像还在给一个什么公主捏脚。
我怎么会有爪子？
他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从妆台上下来，瞄到侧身的铜镜时，恍然愣住。
铜镜子里的，是一头毛发锃亮、身形健壮的苍狼！
他后爪向前一溜，整头狼瘫软地呆坐在地上。
望着铜镜里自己凸起的长嘴巴、黑亮的大鼻头以及尖利的牙齿，大嘴张开了就没有闭上过。
我真的不是人吗？
昨晚的那个场景是怎么回事？
明明记得自己在给一个美貌女子捏脚，还有人叫自己旺财。
“旺财要是知道公主亲自来看他，怕是要感动得落泪呢。”
门外响起芳草的声音，紧接着是萧莫儿的声音。
“旺财也真是的，身子不舒服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来康顺嘴提起来，怕是他就要自己一个人撑下去了。”
声音是向着房间的方向而来的，旺财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急得团团转。
虽然以前的事有些记不得了，但一头狼如果在人群中出现，只有被打死的可能，这个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他东看看、西望望。
见床底下有缝隙，慌忙钻了进去。
只是他的身形太大了，只钻进去了一半，后半截便卡住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旺财，公主来看你了！旺财？”
芳草疑惑地看向萧莫儿：“咦，来康说，旺财似是病了，夜里乱走乱撞的。
进了屋，一个上午都没有出来过。
怎么没人啊？
还有，这屋子怎么这么乱？”
萧莫儿也觉得奇怪。
“旺财说好今日要陪本宫去集市的，怎么不见人了？”
她四处看了看，水汪汪的眸子转到床榻处，突然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歪了歪头。
“旺财什么时候买了一件皮裘？”
萧莫儿快步走过去，在旺财的屁股上用力一抓。
“成色如此好的皮裘，怎么随便往地上扔？”
苍狼的屁股最是敏感。
旺财痛得“啊呜”一声，直接掀翻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