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首的护卫是个聪明的，假模假样地带人巡视了一圈儿。
而后恭恭敬敬，拱手向萧婉仪的贴身婢女道：“小的们刚刚都在后面，什么都没瞧见。
哪个不要命的敢对公主不敬，翠竹姑娘站在公主身边，定是看见了的。
还望翠竹姑娘指认一番，小的们定要他好看！”
翠竹一直很机灵，哪怕萧婉仪再难伺候，也能讨得她的欢心。
可是这一刻却忽然笨嘴拙舌起来。
她是站在公主身边的，也是亲耳听到啪啪作响的巴掌声的。
更是亲眼看到公主的脸被扇得肿了起来的。
可是究竟是谁打的巴掌，她是真的不知道呀！
想起老家乡下的一些传说，翠竹出了一身冷汗。
“是……是……应该是……”
萧婉仪不耐烦道：“究竟是谁，本宫要剥了他的皮！”
翠竹慌乱之中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严肃地看向其她几个婢女。
“你们这么多双眼睛。
究竟是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敢对公主不敬，你们不知道吗？”
婢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发起抖来。
其中一个伶俐的立刻跪下：“回翠竹姑娘，公主慧眼如炬都没有看到，奴婢们人微眼拙，又怎能看见？”
另外几名婢女也赶紧跪下：“奴婢们人微眼拙，什么都没看见。”
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
“刚刚谁打的二公主，你看见了吗？”
“没有，你看见了吗？”
“也没有。”
“大白天的，被看不见的鬼影子扇了巴掌，不会是犯了什么忌讳吧？”
“难道二公主做了什么亏心事？”
“应该不会吧，骄奢淫逸的不是长公主吗？”
“会不会是二公主妒忌长公主，故意给她泼脏水，失德的其实是她自己？”
“本公主才没有！”
萧婉仪怒看向人群：“萧莫儿秽乱南山书院，被少师赶出府去，当时有多少双眼睛看见？她根本就不配当长公主！”
“哗啦啦！”
萧婉仪身前的碧玉珠链忽然断开，散落了一地。
原本亮晶晶的珠子，瞬间变得灰蒙蒙的。
“快看呐，刚刚那串珠链还熠熠生辉，现在忽然没了光泽！”
众人大惊。
“难道二公主真的在污蔑长公主？暗室欺心，果然有报啊！”
旺财也惊讶不已。
隔空探物？
还是这么细小的物件？
那得是多高的内力，多快的手法？
他高抬起毛茸茸的头，大爪子揉了揉眼睛。
仔细看了看来康、来顺，瞧了瞧楚菲菲，又细细观察了一下三位男侍。
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偏又混迹于普通人之中，不动声色？
唉，要怪就怪自己是个四条腿的，即便身姿高大威猛，也只能看到人类的腰。
唉，要想一直与人类平视，还真是有点累呢。
萧婉仪低下头，看到光华尽失的碧玉珠，又惊又怕又气。
“来……来人！这里的所有人……”
“二公主殿下！”
人群中传出一个温和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女子身穿鹅黄色的轻纱裙，披了一件白色的锦袍。
头上虽然只有两件珠翠，但一瞧就是个出身富贵人家、性情十分温和的姑娘。
陆晴柔向萧婉仪温婉地行了一礼。
“小女乃是京兆陆家的女儿，这碧玉珠链是家父进献给皇后娘娘的。
项链上的十八颗碧玉珠皆来自于南海赤焰岛最顶峰的山岩之中。”
“南海赤焰岛啊！”
众人惊叹。
那可是传说中得神明庇护的地方。
那里的美玉得天地之精华，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陆晴柔又道：“家父得了美玉之后，便想进献给皇后娘娘。
于是差最顶级的匠人打磨成碧玉珠，携陆家人时时供奉，日日跪拜。
祈求天下太平，祈求皇上、娘娘安康。
直到碧玉珠开始有了光泽，才斗胆进献给娘娘。”
陆晴柔只是说了说碧玉珠的来历。
可是这条街是玉华城最繁华的街道。
来往之人看着普通，实则非富即贵。
即便是过来买文房四宝的书生，也都是有一定家底，请过名师教导的。
虽然陆晴柔没有额外多说一句，众人心中也都已了然。
能让南海玉珠失了光泽，啧啧，恐怕这二公主平日里也没干什么好事儿。
长公主之事，或许也未必如她所说的那般不堪。
萧婉仪越听越窝火，想要发泄却又发泄不出来。
陆晴柔小小一只，说话温温柔柔，气质娴静，言辞恳切。
偏偏说的话，比刚刚的巴掌还要响，自己的脸，比刚刚被打过的时候还要疼！
是啊，人家说的有什么错处？
人家全家跪拜才求来的福泽，如今福泽在自己身上没了，与人家有什么关系？
萧婉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一朵娇花。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有了被挂在城门上示众，不知所措、无处遁形的感觉。
陆晴柔又温温柔柔地行了一礼。
“如今碧玉珠失了光泽，陆家也难辞其咎。
小女这就将碧玉珠全部拾起来，带回陆家，交于家父。
陆家定会再次虔诚供奉。
待碧玉珠恢复光泽，便再次进献于公主。”
先是打了二公主的脸，又给二公主递了一个软绵绵的台阶。
长了脑子的人谁听不出来，这和陆家有什么关系？
此刻窘迫不已的萧婉仪，决定立马踏上这个台阶。
她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
“陆家之失，自然由陆家来补，本宫便等着你们陆家的献礼！”
说完，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走了。
待萧婉仪走远，萧莫儿和楚菲菲立即迎了上去。
萧莫儿拉着陆晴柔的手，开心地直蹦。
“晴柔，你怎么来啦？”
陆晴柔笑笑：“我和母亲来巡查铺子，看到这边一群人围着，还以为是变戏法的。
就和母亲说，想过来凑凑热闹。
没想到竟是你们两个。
先别说了，咱们快把珠子捡起来。”
萧莫儿招呼身边的人一起捡珠子。
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
“晴柔，我知道你是为我出头，可她毕竟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女儿。”
陆晴柔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即便我不为你出头，以二公主的性情，也会找上陆家。
说珠链碎裂，并不是她失德，而是陆家偷工减料之责，陆家反而要承受雷霆之怒。
现如今有这么多人在看着，陆家是如此仁义、尽心。
不但陆家的商铺名声以后会更好。
等把项链送回去的时候，再额外送些小花样讨她欢心，她反而不会冲着陆家来。”
萧莫儿敬佩地看了陆晴柔一眼：“晴柔你可真厉害。
只是，那珠子已经失去了光泽，真的可以修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