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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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得见文丞相

吕文焕随张弘范进入营中大帐,随即坐在了张弘范的下首处。

待到吕文焕坐定,张弘范笑了笑;

“文焕兄此次前来,是走的荆湖路还是福建路。”

“回元帅,末将此次走的水路,从福建路泉州港启程,沿海南至广州港,如此来元帅营前十分快捷。”

“哦?”张弘范有些好奇,作为北人军将虽然在襄樊之战,崖山之战见识过战船,但还是对于从福建路直接坐船来广南东路有些吃惊。

“文焕兄,此次你与麾下百多骑,皆从海路而来,乘用几艘大船?”

“四艘,皆通海大福船,五千料。每艘船可载兵卒500人,马匹30匹,粮草军需无算。”

张弘范闻听此言,心中暗自计算。

他在崖山之战时所用皆是楼船,车轮船,以及乌疍船,这些都无法运载如此多的马匹兵卒。

即使他作为帅船旗舰的那艘双舟楼船,也只是将5层木楼放置在两艘大舟中央,虽可载兵卒600人,却无法搭运马匹,军需。而且操纵复杂,无法出海航行。

想了想,张弘范又问;”那通海福船出海可安全否?如果本将三万大军从广州坐福船回泉州是否可行?”

吕文焕愣了一下神,又赶紧抱拳回答;

“将军麾下三万兵卒皆北人,由荆湖路南下直抵广南东路,皆赖马力,贸然出海,恐兵卒不适。”

“而且如果三万兵马全部海运,广州港内亦没有如此多福船。”

张弘范闻听此言也是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也放弃了经海路回师的想法。

不过作为军将世家的他立刻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准备回师大都后,面见忽必烈大汗再行讲述。

正当两人随意聊天的时候,帐外军将前来奏报;

“禀告拔都,文丞相带到。”

“押进来。”

文天祥被元军兵卒推搡着走进大帐,站定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帐内之人。

原本得知崖山结果,官家赵昺和陆秀夫已死的消息的他早已心如死灰。

此时看到吕文焕在帐内坐着,怒意又从心头升起,没想到来押解自己回去的竟然是这个贰臣。

吕文焕由于此前在临安威逼劝降谢太后和恭宗皇帝,认识文天祥,此刻再见到他面皮也有些发紧,佯装笑脸,拱手示意:

“文丞相,故人风采依旧啊。”

文天祥此刻看到吕文焕还能笑的出来,连声怒骂;

“你这贰臣贼子,你吕家世受国恩,荆湖防线皆托付于汝家,千里膏腴之地皆养供之于汝家。”

“先有你兄吕文德逼反刘整投靠蒙元。后有你放弃襄樊,击破鄂州,捣毁江淮防线,致使大宋失地千里,万民遭蒙元屠戮。”

“前番更是临安逼迫官家降元,你这无君无父之人,有何面对供养汝家的国家百姓。”

吕文焕闻听文天祥拿他的旧事骂他,养气功夫到底差了些,立刻怒而反驳;

“本将当年亦苦守襄樊六年之久,大宋何曾有兵助我。”

“我大元兵锋鼎盛,所向无敌,岂是临安贾似道那帮弄臣和无知小皇帝可能抵抗。大元天兵已至,城内仍旧狗苟蝇营,如此朝廷灭亡乃是天意。”

“即便如文丞相如此忠君爱民之人,缘何又与那小朝廷失散,被我大元俘获,难道丞相心中不清楚吗?”

文天祥听得吕文焕最后的反驳之词,双目紧闭心中一叹再无言语。

当年他和张世杰准备在临安城下合兵一处死战元军,奈何枢密使陈宜中在存亡之刻仍旧对勤王兵马不信任,搞“杯酒释兵权”那一套,想要收回两人兵权。

后福州朝廷又立端宗皇帝,文天祥应诏前往。结果不受信任,被陈宜中弹劾,迫于无奈辞去丞相职,领兵去往江西。

后转战福建,广东,最终在广州兵败被俘。

张弘范见到文天祥不再言语,心中一笑,微微摇头。

前番辱骂他的文天祥此刻竟然哑口无言,不知是对那南宋小朝廷的失望还是对自己被俘的后悔。

吕文焕见文天祥此刻平静下来,也失去兴致,转头对张弘范拱手道:

“末将已将文丞相验明身份,还请元帅交出宋帝玉玺印信,如此这番便可交割文书了。”

张弘范点点头,玉玺印信早已让军中书吏准备好了。便命人人送来摆放在吕文焕的案桌前。

……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被验明身份的文天祥被吕文焕带来的兵卒押往特制马车,只待张弘范的签押文书便要被带出营去。

而从卖饼的兵卒那里买得吃食的赵昺和张君宝正从校场回转,突然看到不远处帐篷边上一辆囚车。

一名中年文官正坐于其中,面容清瘦,由于长期无法打理,几缕发丝从发髻中披散出来,紫色官服亦脏污不堪。

融合小皇帝记忆的赵昺此刻手中的吃食也没有握住,跌落在地。

是他,大宋的文相公,一生为国为民,至死都不曾投降蒙元,坚守节义。

留下《过零丁洋》《正气歌》这些诗歌,其中”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仅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更是成为千古名句,激励着后来无数为理想奋斗的仁人志士。

张君宝此刻看着赵昺失态神色,脸上一紧,四目看了一眼,并无兵卒注意两人。

小声询问:“小子为何如此?”

赵昺指了指那囚车,轻声哽咽道;

“那人便是我大宋文丞相。此前我们商议秘事,想要搭救之人便他。”

张君宝闻言又抬头看了看囚车,轻声叹息。

“前番议事,贫道亦听张居士说过文丞相的《过零丁洋》,心向往之。今日得见,果然忠贞之人。”

赵昺看着囚车附近仍有两名兵卒把守,握紧拳头,低声问道;

“真人,小子此番得遇文相公,可否前去相见。”

张君宝看向兵卒,思考了一番;“小子,此前从张弘范处得知明日大军也即将开拔,而现今文相公坐于囚车中,恐怕是大都来人押解他的。那留守兵卒应该不好相与,暂不可相认。”

赵昺听张君宝说不能相认,心中着急,此时他已经穿越回来这么多天,虽然张士杰和德诚法师等人已经极力相助。

但是仍无根基之地兵马钱粮,更无辅佐他的大臣将军,此刻看到文天祥,却无法相认,更别提将其救出。

张君宝轻声提醒;

“忘了你那日里提到的在此隐藏身份,另寻根基之地的计策了吗?莫要在这等地方露出马脚。”

说罢,便拉着赵昺往自己住的营帐中走去。

赵昺无奈,只能任由张君宝将他往营中中拉去,却不住的回头看向囚车里那人。

殊不知,在他几次回头的过程中,原本闭目沉思的文天祥突然心中有所感应,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四周,瞬间便锁定了那远去的半大孩童。

那是,官家?

官家还活着?怎么到了元军大营,还被一个道人拉着?

难道官家已经被张弘范抓获?

如此大宋真的亡矣!

文天祥此刻心如死灰,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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