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诡异的祭祀仪式
沈错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目睹这座神像的第一眼时究竟在想什么，那种脑海之中交织的混沌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表明。
他正在迟疑时，那名光头巨汉却又突然开口，用不可抗拒的语气笑道：“小子，你既然这么有意思，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明天让李茂带你来找我，如果你明天醒得来话。”
光头的话让沈错猛地抬起了头，却正好看到他从自己身前站立起来，高大的身躯犹如无法翻越的山峦，只有山巅之上那俯瞰自己时投射下来的目光，像极了在审视一个有趣的玩具。
光头视线终于从他的身上移开，沈错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浑身被汗水浸透。
他听到光头再一次用响彻祠堂的声音向所有在场的海盗骂道：“好了！你们这群肮脏的废物，活该在甲板底下腐烂发霉的蛆虫，给我从你们恶心的体液上爬起来，把你们流出来的脓液吞干净！孽主可不喜欢你们把祂的地板搞成这幅鬼样子！”
随着光头的怒骂，那些凌乱龌龊不堪的场面被醒转过来的海盗们飞快的收拾干净。
而李茂这才趁机走到沈错身边，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开口说道：“你这个龟儿子的运气真的太好了嘛，真他妈的让我嫉妒得牙痒痒，这才刚上船就被老大高看一眼，你比你那个啥子都不行的老汉儿快了三年！”
沈错被李茂拍的龇牙咧嘴，听到李茂看似羡慕嫉妒的话，却有苦说不出。
他才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不过半日，就见到了这么多荒谬怪异的事情，在两眼一抹黑，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反而是不引人瞩目。
结果到头来事与愿违，刚刚光头头领的一句话反而如今让他成为了在场所有海盗的众矢之的。
此刻环顾四周，那些海盗们忙碌的清理这里时悄悄看向自己的眼神，只有怨毒的嫉恨。
这让沈错只觉得头大如斗，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李茂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怕这群没得用的废物渣滓做啥子哦，你以为不得到老大的青睐就不会有人嫉妒你了嗦？你要晓得，等哈儿先生亲自给咱俩做祭祀，请孽主降神赐福的好事，他们哪怕拼了老命也不见得能换来，你以为他们不会眼红你这个刚来的就跟老子捞油水得飞起的瓜娃子？纯属放屁，他们怕是恨不得把你皮剥了，套自己身上，依老子看，你不爽那个弄死就完事了，天天七想八茬的优柔寡断，和你那废物老爹一个怂卵。”
沈错与李茂待了半日，已经知道这嘴巴像是插了刀片的大汉其实是在关心安慰自己，只能哭笑不得的应是。
这孽主赐福初听起来似乎让人求而不得，可方才见识过那诡异神像恐怖的沈错如今心中却忐忑不安，内心更是已经隐隐有了抗拒之意。
这分明就是一尊邪神，鬼知道祭祀祂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这样的话沈错却无法说出口，如今他就身处这群崇拜邪神的海盗贼船正中心，稍微有些反常的异动恐怕就会落得一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经历过死亡的沈错可不愿意再次尝试那种滋味。
而且他的一边手臂如今还处于残废状态，按照李茂和先生的说法，只要举行了祭祀仪式，他的手臂自然就会痊愈。
这也是他根本不用进行权衡的利弊，若是放在穿越之前，沈错一定会把这个人当做传播邪教，散播封建迷信的赤脚医生，但如今就算他并不太相信这些海盗的话语，可当见识到会飞向星空的巨船，造型诡异的海盗，也让他内心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超越常识和理解的力量。
李茂见沈错似乎已经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正准备继续说话，却见一旁有几名身穿炫黑裰袍，头戴夜叉铜面的怪人向他俩走来，立马闭了嘴。
这些人走到沈错两人近前停住了脚步，沈错这才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袍子并非原本就是黑色，而是被干涸的血液浸满，染成了发黑的深褐色，他们手里捧着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骨制托盘，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与阴森鬼气，让人敬而生畏。
沈错强忍住扑鼻的恶臭，才勉为其难的没有向后退去。
其中为首的一人用一种满意的眼神看向沈错，然后目光移向一旁的两个女人，用一种粘稠古怪的腔调说道：“祭祀要开始了，我是来带她们去做准备的。”
沈错愕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何突然要来把人带走，但此刻太多的信息占据着他的脑海，让他没有多想，见李茂并不反对，便让其将人领走。
另外几人又从托盘里各取出了一条黑布交给沈错两人。
沈错拿着黑布有些发懵，不知道作何用途，却听一旁李茂说道：“祈求神降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神祇所降下的化身，哪怕看一眼也会让人陷入疯狂，你刚刚也亲自体会过，知道其中厉害。所以进行祭祀时，所有参与祭祀的人都必须把眼睛蒙住，避免自己无意间瞥见神灵的真容。”
李茂说完，向沈错示意。
顺着李茂示意的方向，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些海盗们已经纷纷用各种各样的东西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根据地面上那些蜿蜒扭曲的纹路跪在地上，神情虔诚。
“来吧，跟着我做就行。”
在李茂的指引下，两人跪在最前方的神像脚下，将手中黑布系在面上。
随着视线沉入黑暗之中，沈错的听觉逐渐占据了五感的主导，身前那些黑衣人在来回的走动，器物的磕碰与呢喃模糊的咏唱声在回荡，似乎正在做着仪式前最后的准备。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随着一阵机巧耦合旋转时发出的“吱呀”声突然响起。
没有人能够看到，那座神像正上方的巨大穹顶被缓缓拉开，露出了无垠的深邃的宇宙太空。
飞船在漆黑深邃的天河之中航行，划过颠倒错乱的星体和寂静沉默的无尽黑暗。
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有什么事物在黑暗里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发出令人发憷的呜咽声。
器皿的摩挲声伴着古老低沉的吟咏响起，那些吟诵的词调含糊不清，没有顿挫停歇，像是疯狂者毫无意识下用胸腔发出的嘶鸣，没有人能够用语言将这些错乱的呓语诠释含义。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利器割破，液体开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面，逐渐从缓慢到轻快，再到沉重。
惨厉惊恐的嘶吼开始回荡在整个祠堂大殿之中，像是炼狱之中无辜的受刑者在接受最残忍的酷刑。
吟诵的无序词调在悲鸣嘶吼之中越发高昂，随着节奏逐渐加快，词语间的缝隙似乎打开了一扇扇通往禁忌领域的大门，释放出无法描述的黑暗力量，直到黑暗之中的所有响动在某一刻突然被静止！
有东西来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阴冷寒意贯穿了沈错的全身，就好像是无尽的黑暗被撕开了一道豁口，里面露出了翻涌扭曲的暗影深渊。
那道深渊裂隙并不来自于外界宏大瑰丽的浩瀚宇宙，而是开在了沈错的脑子里，连同那些吟诵的癫狂咒语更加猖獗的从深渊之中喷涌而出，在沈错的脑子里疯狂的搅拌回响，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异象开始渗透现实边界，侵蚀着周遭的一切！
沈错只觉得自己大脑都在疯狂的颤栗，他清晰的感觉到身前那座巨大的神像活了过来，那道从深渊裂缝里探出来的诡异又难以名状的东西落在了神像的身上。
他甚至感觉那座令人恐惧的雕像就在用一种好奇的视线注视着他，甚至在向他渐渐逼近，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对未知事物最为原始的恐惧。
然后沈错就感觉到了那个东西停在了自己的正前方，无法理解的呓语越发的絮乱，沈错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一种莫名的欲望促使着他想要伸手去将遮在面上的黑布撕下，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脸庞，就在接触到黑布的一瞬间，有一个粘稠湿润带着血腥气的物体握住了他不自觉的手臂！
黑布之下，沈错瞪大了眼珠，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刺破了胸膛！
那是一双手！
一双来覆盖着皮肤，鲜血淋漓的人手！
那双手的力道并不大，却将沈错毫无来由的欲望在一瞬之间彻底击散！
他浑身一个哆嗦，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了大祸，内心那股诡谲的躁动渐渐散去，他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粗重的喘息着，任由鼻腔内喷出的热气被近在咫尺的未知阻挡，呼在自己的面上。
然后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受伤的肩上，就好像黑暗之中，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嘴里滴落的口水一样。
一种瘙痒顺着那些液体浸透沈错肌肤的每一寸毛孔，顺着毛细血管钻入他的骨髓。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出嘎吱的响声，那是骨骼摩擦时发出的响声通过骨传导的方式直达他的大脑皮层。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手臂伤处开始像延时摄影中生长的植物一样，那些发脓溃烂和焦黑的血肉在脱落。
新生的血肉嫩芽和蛆虫蠕动似的在他的肌腱上交织缝补，为他重新编制了一只全新的手臂！
这是什么可怕的力量？
即便仍旧沉没在黑暗之中，沈错的知觉依旧在清晰的感受着这犹如神迹的一切。
他毫无自觉的张大了嘴，发生的一切都在颠覆他的认知。
而这还不是终结。
随着手臂上传来酥麻瘙痒的触感渐渐消失，那双停留在他另一只手臂上的手总算跌落。
脑海里的呓语再次清晰，沈错感觉黑暗之中的视线里开始逐渐浮现一道猩红的光斑。
可他此刻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闭着眼的状态，即便黑布掉落，他也不应该看到任何东西！
那是直接映照在他脑海里的光芒！一道犹如潜藏在无尽黑暗之下的微弱光束。
那道红光被黑暗包围着，无法跳脱出重重束缚，只能在黑幕之中奋力闪烁。
而周边的黑暗也在红光的闪烁之中逐渐融化，露出了一座敞开的巨大又古老的巨门！
巨门之中开始涌出无形的物体，在向沈错聚拢，将他包裹。
沈错只觉得随着手臂的修复后，又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在钻入自己的体内。
那是极度复杂扭曲的力量，强硬的钻入他的口鼻，试图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这些诡异物质的作用。
这就是祭祀的真正目的吗？
祈求神明的赐福就是呼唤来这些怪异未知的东西，让祂们进入受赐者的体内，成为受赐者的力量吗？
这就是在这个诡异世界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接受完全未知的诡异神灵的洗礼赐福，然后拥有恐怖非人的力量，成为和李茂那样面容憎恶丑陋的半人半鬼？
迟疑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却足矣。
就是那一瞬之间，先前那道被无尽黑暗所阻拦住的猩红光束亮了起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接受它。”
他倏然抬头，不知道那道声音出自何处，就好像是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一样，那是来自于沈错自己对沈错告诫。
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声音并不属于沈错自己。
莫非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不要轻举妄动，祂还没有彻底离开！”
什么东西没有离开？那个来自于星空之中的可怕未知神祇？
随着他心中的疑惑，那道红光渐渐突破了黑暗的封锁，靠近了沈错面前。
那是一团氤氲的红雾，浓稠得如同动脉破裂时飞溅的血雾，将沈错轻轻地包裹了起来。
那团血雾轻柔的将沈错包裹，隔绝了黑暗的继续侵袭。并将那些钻入他体内的诡异气息，连同毫不知情似的继续蔓延试图进入他身体的黑暗吸收吞没。
红雾在以肉眼可见的壮大，逐渐取代了一望无际的黑暗深邃，直到那些疯狂的呓语渐渐消失。
那股原本降临而来的恐怖气息彻底离去，浮现在沈错眼前的，是取而代之的猩红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