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松土(精修)
“唔!!!”
他的力道很大,动作很粗鲁,压得少妇喘不上气来,瞬间憋红了脸。
热腾腾的粥水顺着朱唇入喉,她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一对杏眼多了几分光亮。
两人脸颊潮红,都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彼此都没开口明说,只是很默契地一人喂食,一人张口。
饭后。
少妇掏出香帕,擦拭嘴角。
“多谢恩人施救,奴家无以为报,请受之以拜。”
“姑娘,且慢。”
楚禾将她扶起,摆了摆手,道:“区区举手之劳,不足道也。”
“好歹萍水相逢一场,你我亦是有缘,我便留你五升大米,一次不要吃多,在下先行一步,姑娘保重。”
说罢,他欲转身离开。
少妇蓦地潸然泪下,埋头痛哭,屋内尽是“呜呜呜”的抽泣声。
楚禾倏地定住,很是不解,扭头道:“姑娘,这是何故?”
“奴家身上有罪,难逃一死,”少妇眼睑红肿,“你且将粮食都拿回去,让我一个人饿死在这儿便好。”
“怎的,遇上什么事儿了?不妨同我说说,或许可以帮你一把。”
“是……奴家定下的一桩婚事。”
“婚事?难不成你出阁了?”
楚禾顿时紧张起来,如果说她是人妻的话,那刚才的行径岂不是……
——要是能重来,他要当李白,注意是李白!可不是曹贼!
——选错英雄了,重开。
可他扫视屋内一圈,并未见到其夫君的身影,想必事情还有来头。
“不,奴家尚未过门。”
少妇哀叹道:“定下婚事后,隔日忽有一信差来报,说是新郎官猝然病死他乡,自那以后,村民们都骂我是克夫的扫把星,就连咱爹娘也看不起我,将奴家赶出了家门……”
“哎。”
楚禾轻叹一声,不免有些心疼。
封建思想属实害人不浅,将天灾人祸都归咎于一人身上,美名其曰“刑克六亲”,然而一介弱女子,岂有篡改天命之力?纵是神仙都难做到。
他坐于其侧,拍了拍肩,安慰道:“没事,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少妇身披一袭紫色轻纱,湿滑香肩之下,隐约显露出一抹雪白双峰,一颤一颤的,快要挤出汁水来。
细看之下,她的眉眼尤为动人,一对杏眼含情脉脉,宛若雾里看花,细眉一笔划过,胜似三月柳枝,樱桃小嘴微微泛白,更是添上一抹哀伤。
如此倾城绝色女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不可不谓造化弄人。
“奴家困了,恕不能送行。”
“无妨,你睡吧。”
少妇本就身娇体弱,哭了一会儿便收了声,随后沉沉睡去。
见她呼吸均匀,楚禾便放心地离开,走之前还帮她扯了扯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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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梯田。
时值日昳,村民们吃饱饭后,纷纷扛锄上山,人群之中大多都是自耕农,持有的田亩数较少,不像佃农们动辄管理几百亩的田地,农活繁重。
不仅如此,佃农们所获的收成也是少之又少,与地主的分成,表面上是三七开,实际上连一成都分不到。
相比之下,自耕农可谓是潇洒太多太多,享受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
“李叔,昨晚我姨润不润啊?”
“去去去,咱俩清白的很。”
“可我姨今早跟我说……”
“嘘!小点声!别让我媳妇……”
村民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老头谈国事,男人聊腚子,一派乐景。
楚禾距离众人很远,孤零零地走在一旁,不与他人打交道。
当然,也没人会和他打交道。
开始播种。
【播种小成,点数+0.01%】
【播种小成,点数+0.01%】
【播种大成,点数+0.02%】
【……】
三个时辰弹指而过……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骤然卷起煞气重重的阴云,看来今晚少不了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风雨。
但好在十二亩地已经全部入种,算是圆满完成地主家所交代的任务。
从明天开始,他将要开始耕地,若是撞上小雨天气,倒也是件好事,不必“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下雨啦,快回家收被子!”
一众农夫慌慌张张,接连奔跑。
独剩一人慢慢吞吞,不知所去。
倒不是楚禾不怕淋雨,而是他不知该往哪儿走,躲雨的人都有家。
而他无家可归。
因此无处躲雨。
这些日子以来,他视落叶为褥,以乡道为铺,将整个村落睡了个遍。
虽然地主家留有奴婢们的住所,可那儿密不透风,臭气熏天,尽是脏兮兮的糟老头子,每到半夜时分,屋内鼾声如雷,梦话侵扰,难以入眠。
他心生忧虑:“务必提前进村,晚了的话,可就没位置睡觉了。”
应龙王朝末年,中原逐鹿,狼烟四起,流民数不胜数,因此许多难民同他一样,睡在村落的街头巷尾。
若是遇上暴雨天气,能睡人的地方可就不多了,纵观整个神女村,也就少许大户人家的屋檐底下能避雨。
唉,就连睡大街的床位都得抢。
“好想有间屋,就算它再旧再破,我也不在乎。”
神女村共有八条街道,足足一百零八户人家,他却不知落脚何处。
——进入识海。
【农主:楚禾】
【点数:60+0.01%】
【天赋:无米之炊(白品)】
“嗯?应该是60点数才对,剩下的0.01%点数是怎么回事?”
楚禾疑惑不已,掐指一算。
轰然一声,犹如一道惊雷在识海内炸响,令他当即回想起来。
“是——松土!”
忆及那个湿吻,他舔了舔嘴唇,上面似乎还有余温,如此软嫩光滑的触感,很难不让人回味无穷。
一想到她,楚禾隐隐担心起来。
若是她今晚无人照看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危,毕竟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人的求生欲望会逐渐衰减。
说起来,少妇还是唯一一个愿意与他说话的人,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令他不再落寞无依,孤苦伶仃。
楚禾打算先去探望她一眼,若是少妇无碍,再回村寻找床位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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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茅屋。
少妇已然睡醒,面色红润,笑眼含春,身上裹着一层绣花薄毯,玉琢般的嫩手正在淘米,想来应该是舍不得吃饭,打算煮一碗“淘米水”饱腹。
“没事就好。”
见她安然无恙,楚禾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正欲不辞而别。
可少妇的耳朵很尖,她麻利地擦干净玉手,当即叫住了他。
“恩人,且慢!”
“若是不嫌弃奴家的话,就在这儿吃个晚饭再走,正好避一避雨。”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外的菜园走去,割了好几把韭菜才调头回来。
“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漫山遍野的蛙鸣声起起伏伏,一缕微弱的烛光在雾气缭绕的大山中隐约晃荡。
一碟韭菜配上米饭,有白有绿,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有人陪着吃饭的感觉很好。
这顿饭很简单,却令他很满足。
两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讲,而少妇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很是恬谧。
渐渐地,雨停了。
楚禾想起床位一事,遂起身道:
“紫菀姑娘,见天色已晚,在下先行一步,来日有缘再会,珍重。”
“嗯……好。”
紫菀攥着衣角,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堵在胸前无法脱口而出。
眼前人救过她的命,却从未要求过什么,即便知晓自己是个寡妇,也没有另眼相待,反而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全然不当外人,若是换作其他人,怕是早就图谋不轨了。
如此淑人君子,纵是踏破铁鞋也难寻,但此时此刻,此人近在眼前,如不好好珍惜,就会像这场悄然而至的春雨一般,稍纵即逝,了无痕迹。
可紫菀很怕,害怕说出那句话之后,会让对方误认为,她是一个轻浪浮薄的荡妇,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她的确应该守寡,可她凭什么要为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守寡?
所谓的婚姻,不过是父母亲手包办的,出了事情,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她,彩礼一分钱没到她手上,还将她遗弃在荒郊野岭,不顾死活。
她想抛下过往,去留住眼前这位正视她、善待她、爱护她的男人,她要做出决定,一个打破世俗的决定!
“楚禾!”
她迈过门槛,赤脚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啪啪啪”的水花声荡漾开来,每一步都好似在脚底生出一朵莲花,雨后的土腥味,盖不住这股花香。
抛下往事的重量之后,她似乎越跑越快了,一双湿润的杏眼晶莹剔透,满眼都是那个男人魁梧的背影。
“紫菀?”
楚禾正欲回头,腰背却被人紧紧抱住,渐渐地,他的后背湿润了。
过了许久,紫菀终于鼓起勇气,坚定地说出那一句憋在心底的话: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