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窃取仙神赐福开始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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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宁以卑微,守护挚爱

已回到梅园的柳如絮二人,踏入姬寻的居所。

“参见主子。”

面容妖异的青年慵懒居于上座,身裹黑白分明的大髦,手持酒樽,轻轻吐出一口葡萄籽,笑吟吟看向拱手致敬的二人。

“可知为何叫你们回来?”

杨如虎撇了撇嘴:“无非就是主子看不起杨某人,觉得杨某人不中用,打不过四大家族高手呗。”

姬寻看了他一眼,仍然保持微笑,只是懒得跟他说话。

柳如絮眼珠转动:“莫非,是怕我们的身份暴露?”

“筑基以下,看不穿你们真面目。”

柳如絮眼神微凝:“那主子的意思是,禁区内有筑基修士潜伏?”

“阎族?”他思索片刻,脱口而出。

“还算有点脑子。”姬寻颔首赞同。

“可这是好事啊,如若能抓几个阎族来盘问,兴许能得知主子所寻之人线索......为何召我们返回?”

姬寻举起酒樽浅酌一口,宽大的袖摆滑落,一环草绳系缀的五彩石子手链缠绕腕间,很不起眼,却也很抢眼。

“反者道之动。”

柳如絮和杨如虎互视一眼,什么意思?

“余先生未随你们一同归来?”姬寻不再多说,转而问道。

柳如絮一愣,“尚未归来?”

“赏梅会迫近,方遣君归来,你就放其远行?难道不给予他准备时间?”姬寻似笑非笑。

显然已听闻楚渝被追杀逃进禁区之事。

这不,制造出这般动静,使得梅园收成更可观了些。

见姬寻并无责备之意,柳如絮舒了口气,“属下并非有意让余先生离开梅园,只是聚海商行的银两......必须亲自偿还,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将人送去。”他解释几句。

姬寻微微点头,“所以你觉得,几日过去,缘何还不返还?”

“或许,余先生今非昔比,有了修为后,未必需要梅园账款资助......可能另谋生财之道去了?”

姬寻稍显不悦,“黑羽城内,还有什么地方,比梅园更赚钱?”

杨如虎立刻接话:

“黑羽城没有,可白鹤城有啊,譬如聚海商行地下角斗场,老子....杨某人的钱财,除了主子给的份额,都是从那搏击得来的。”

柳如絮无奈扶额,一个劲儿冲对方使眼色。

杨如虎置若罔闻,一口气说完了全话。

柳如絮心叹:当着主子的面,说有比梅园更赚钱的地方......这不是在打主子的脸么?

他抬头一瞥,果然见姬寻眉头紧锁,嘴角微抽。

“你意思是,他前往地下角斗场了?”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侍卫,低声在姬寻耳边说了什么。

姬寻脸色骤变,无视杨柳二人,身形一动,瞬间从座椅上消失。

留下柳如絮与杨如虎,站在大堂面面相觑:

“主子平时那么懒,平素屁股要么黏在躺椅上,要么粘在床上,连玄青宗来了贵客,都懒得迎送,连余先生被卖为面首,都懒得亲自去请回......”

“怎么今天就出动了?”

不太对劲,属实蹊跷。

......

“大长老称,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蒸发......”

“除非,闫十三没死……”

“一日过去了,饲鬼袋没找到,人也没找到......”

“一旦落到闫十三手中,除了落难没有别的可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暗夜笼罩、黑雾弥漫的禁区内围核心地带,徐炳天冷眼盯着树梢头,那只四处巡视搜查的乌鸦。

乌鸦小眼骨碌乱转,竟吐出人声,坦率道:

“没什么可说的,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再被贬谪到灰天战场,摘敌千首、抵罪九命罢了。”

“你怎样,我管不着,事已至此……”

徐炳天叹息,“若只有公孙扬幸免于难,两个半月后的群英会,只能由他独自上场了......”

“幸免于难?独善其身罢了。”乌鸦冷笑。

“胆小怕事,懦弱怕死,参战者宁缺毋滥,此等懦夫之辈能指望上什么,不给你丢脸就怪了......听说他还是公孙氏少主?上了赛场只怕是要被吓尿裤裆。”

徐炳天怒火中烧,“都这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不反思一下是谁造成的?如何补救?”

乌鸦沉吟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虽不是你那风云榜上的天才,但修为也不弱,悟性之高,比集训学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悟性谁比得过黎雪烟?能在炼气五层掌握三道丙等下品道术,在黑羽城已是百年难遇,张统领开玩笑也要有限度!”徐炳天显然不信。

显然大长老早已将众人的集训情况汇报向他。

却见不远处许凉飞掠而来,一身黑色劲装舞动猎猎,使得她柔弱的面庞多了些英姿飒爽。

她微行一礼,注视向枝头乌鸦,“大人,附近三城已找遍,也未找得到那画中少年。”

乌鸦显而易见愣了一下。

难道,那小子也被传进去了?

却见许凉忽而一笑:“但有一个喜讯。”

“集训的学生,他们回来了。”

......

道院门前。

九人消失的地点,身影再度浮现。

其中赵誊非面色极其难看,双目充血似的赤红,黎雪烟则恍惚出神,好似失了魂,平川篁也是一脸茫然无措。

徐炳天急匆匆赶来,原本大喜过望,然而看见众人这幅神态,不由惊诧。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哭丧什么?”

张烈早已化为人形,抱臂站在一旁。

扫视一圈安然无恙的九人后,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后悔。

许凉诧异,“学生全体回归,也未遇难,大人何以忧心忡忡?”

张烈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

“或许……是我真的做错了。”

许凉愕然。

……

面对徐炳天不停追问。

“闫十三,死了?”

“怎么死的?”

赵誊非却默然低头,握紧的双手微颤,似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从他口中道出。

徐炳天转头看向黎雪烟,察觉到不对劲,“说说,怎么回事?”

黎雪烟微微咬唇:“院长,我......”

然而半天过去,许久无声。

黎雪烟也低下头,苦笑起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炳天颇有些无奈。

这学生他一向最看好,不只因她天赋高,更因性格稳重、处事镇定。

赵誊非不善言辞就算了,怎么连黎雪烟也哑巴了?

有什么不可说的?语焉不详什么?

还是一旁鲁白白见状,叹了口气,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道出。

赵誊非面色时而苍白,时而铁青,没听几句,便转头一言不发离去。

黎雪烟驻足片刻,身形一动,也跟随而去。

徐炳天原本还是面带微笑的。

只是听着听着,就不笑了。

肃然道:“你是说,梅园的余先生,为了救你们,丧生于闫十三之手......”

他抚摸着怀中半月后的赏梅宴请帖,顿觉兴致索然。

“所言属实?”

“确实如此......”

鲁白白见院长神色愈发沉重,硬着头皮点头。

那种情况下,筑基修士自爆......

怎么可能活下来?

徐炳天深深叹息一声,刚要遣散众人,准备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飞来一架金黄色的华美巨辇。

车辇之中,跃下一位面容妖魅俊逸的青年,身着素净典雅的黑白大髦,气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凛然。

此时他冷冽目光中蕴着怒火,短暂停留于落寞离去的赵誊非背影。

转而冰寒扫向徐炳天和张烈。

这一幕落在道院学子眼里,让他们纷感不安。

对方气势汹汹来意不善,如似找茬。

明明这人修为远逊于张烈和徐炳天,但气势竟平分秋色,不逞多让,甚至隐隐有压过一头之态。

但见妖异青年口中冷厉吐出几字。

“我义弟,安在?”

......

天际微明,寒风凛冽。

赵誊非没有返回道院,循着记忆,来到城西凡人区。

沉默漫步,直至晨曦初照,步入第五十六街道,三百二十四号宅院前。

这栋宅院整洁雅致,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能看出生活在这里的人衣食无忧。

门侧一对铜环旁,贴了两张红底倒书的“福”字。

让赵誊非忽而意识到,马上快要到新年了。

门前土壤中,栽植了一行修剪整齐的竹树,显示着主人的悉心呵护,在严冬苦寒天气中,更显峻拔不屈。

他推开院门,见到院中一男一女两个十多岁的孩童,趁今日学塾休假,正在嬉戏玩雪。

其中那男孩似乎怕人,发现有外人进来,一个瑟缩迅速低下头,捂着脸跑进内屋了,透过五指缝隙,隐约可见那覆盖住大半张脸、胎记似的可怖青疤。

女孩则有一头色泽奇异的银发,像是少年白头,以红绳束起,此时见弟弟羞臊躲走,无奈摇了摇头,精致灵动的眉眼间,透出聪慧早熟之感。

她大大方方直视着进门的赵誊非,惊喜之余,稚嫩清脆道:“赵哥哥?你怎么来了?”

却没看到楚渝的身影,她有些狐疑:“我哥呢?”

“楚梨。”赵誊非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难得露出一丝温柔,装作很自然地温声说:

“你哥去给同窗补课了,让我代他来给你们送点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几瓶路经买来的化毒液,和两串糖葫芦,递给楚梨。

楚梨笑嘻嘻接过,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融化,她享受地眯起眼睛。

好奇望向赵誊非身后跟随而来的蓝裙女子。

“她是?”

画中仙子也不过如此。

单论外貌气度,倒不比哥哥那未婚妻逊色。

赵誊非笑了笑,“也是你哥的同窗。”

黎雪烟似乎一直在走神,此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点头,“妹妹好。”

楚梨眼珠古灵精怪转了转,看向赵誊非,“哦......李姐姐知道吗?”

知道什么?

赵誊非没听懂这孩子在说什么。

黎雪烟也蹙眉看向他。

李姐姐,是谁?

“伯父伯母呢?”赵誊非目光投向空洞洞的屋内。

以往来拜访时,都会见楚龙烨在院子里练凡俗腿功。

楚龙烨胳膊因异毒萎缩残废,但双腿还完好,似乎对武道很感兴趣,练腿也练了多年。

此时没看见他身影,赵誊非有些诧异。

“娘还在昏睡,爹......不在家。”

迎着赵誊非探究的眼神,楚梨没有继续说,只是迟疑道:

“赵哥哥,我听说,我哥......好像从事什么不太正当的工作,你知情吗?”

赵誊非微微一愣,“听谁说的?”

“这条街上,邻居们之间都传遍了......”

楚梨神色透出不符年纪的沉重。

问清楚传言后,赵誊非眼神冷了下来。

一字一句道:“你哥,不是戏子,即便是,也不低贱。”

回忆袭来,他想起对方曾对他说过的话,于是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情愿做被人瞧不起的工作,也没有人生来自愿承受轻蔑与嘲笑……”

“倘若有人选择了卑微,也只是为了守护心中至爱……你明白吗?”

楚梨微微咬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不过,爹听说后,前几天大发雷霆,说不能让我哥干那样的活计......”

她叹了口气,“爹自己就出去找活了,这几天都没回来......”

......

离开宅院后。

赵誊非原本撑着笑意的面孔,忽然坍塌了下来,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像是揭下了一层面具。

寒天雪地里,他好像被抽空了力气,崩溃坐在街口,在路人诧异的神色中,头埋进胳膊,身躯颤抖起来。

没发出任何声响,小臂处洗得发白的衣衫,却很快透出濡湿的痕迹。

天空中又有凄清的小雪飘落,给他的眉梢发鬓覆上了一层白霜,如染上一层淡淡的悲伤。

黎雪烟垂眸望着,第一次在这个好像永远都硬朗坚强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脆弱。

在独自镇守三个方位的鬼魂时,他仍旧傲然不可一世。

在闫十三现身时,他仍旧敢于赴死。

但此时,他沉默的哭声,蜷缩的身体,好像一身傲骨都被打碎了。

也顾不上丢不丢人了。

黎雪烟没有嫌弃地面脏,一拂蓝裙裙摆,也坐了下来,靠在石墙旁,望向迷茫惨淡、飘着雪的天色。

脑海中想了很多,好像又什么都没想,掠过许多浮光片影,那双狭长深邃的、桀骜鲜明的眼睛,好像就真的只是浮光片影。

这是极少见的不理性状态,让她感到陌生,几乎无法思考,也无法抽离。

那头,胳膊肘深处传出少年哽咽的声音。

“你应该猜到了吧,他不是什么余前辈。”

对方头垂得很低,没有看到她的点头。

人都不在了,猜不猜得到,又有什么区别吗。

“我需要找到,是谁传的流言。”

赵誊非红着眼,闷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