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骨肉
刘义符欲言又止,只能转过身,继续往别院走去。
多做多错,许多事情,越解释便越不清楚。
一主一仆的之间的气氛开始奇妙起来,芩芸呆是呆了点,但可不是傻子,像她这般能够日日侍奉在郎君身旁的奴婢,府中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刘义符身为世子,哪会缺的了仆从。
要是自己将世子隐私悉数告知张氏,等前者后知后觉明悟过来,从疏远到身死,也不过是朝夕之间。
“不是我做的!他自己不要命,干我何事!?”
还未进院,便能清晰听见少年带着哭腔的怒斥道。
“反了你!我看你是要上天了!”
“吾乃桂阳公!你管不着我!”
“管不着你?老程!取藤条来!!”
“夫人,郎君年幼不知事理……要不……”
驼着背的老仆挤出苦笑,为少年求情道。
美妇用力拽着少年衣角的同时,还几次三番撇过头来瞪了瞪这位服侍身旁多年的管事。
后者再也不敢推脱,走至围墙的角落处,熟练的从一堆柴火后方拿出支半截带有倒刺的藤条来。
老程抬起头,却看见院门外的二人,一时怔住。
“世…世子怎……”
“老程!!”
老程话还未说完,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美妇人往后一瞥,接过了藤条,一手把住少年的双手,一手脱去其裆裤。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刘义符看在眼里,一时骇然,竟没有迈进门去。
“啪!”
“让你不敬兄长!”
“啪!”
“让你贪玩!!”
“啪!!”
“娘…娘别打了,孩儿知错了!”
刘义真终是忍不住,带着哭腔乞求道。
孙氏不顾,继续挥舞着藤条。
两瓣肉一红一肿,高潮迭起的啼哭声回响在府内。
好一会儿,满头大汗的美妇接过巾帕,将其叠成方状,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去将青茱唤来,给这逆子上药。”
“是,夫人。”
老程来到院门处,冲着刘义符苦笑一声,随后离去。
“姨…姨娘这是……”
刘义符与那双美眸对视后,两人就这么怔了片刻,直到孙氏开口打破了僵局。
“义符?你怎来了?”
两人皆不是正室,刘裕的结发妻子早早病逝,未曾诞下男儿。
孙氏怀有刘义真,与张氏所差的也就是时间。
要真论嫡庶之分,刘义符、刘义真也只能算是庶子,只不过前者年长一岁才被立为世子。
面对明知故问,刘义符心里嘲道,这位姨娘显然是在“大刀阔斧”前看到了自己,现在装作惊疑。
此种作态,跟前世那位故意拖着时间,逼着大家加班的狗领导有什么不同?
“母亲让我出来走动走动,我听见二弟啼哭,以为是出了事……”
趴在石阶上的刘义真扭过头来,奇怪的打量着刘义符,往日里,他兄弟二人相争之事可不少,往日让他见到自己这样,早已开怀大笑到合不拢嘴。
同一时间,刘义符也在打量着自己这个败家二弟,要不是还没完全适应过来,代入不深,他也想抓起藤条狠抽一顿过过瘾。
该说不说,他这位弟弟确实有些过人之处,样貌出众,标准的瓜子脸,丹凤眉,继承了其母孙氏的容貌。
若是没有那两道深浅不一的泪痕,倒算得上是个俊美少年郎。
“姨娘听说你染了风寒,这几日风大,还是在屋里好生调养为好。”
说着,孙氏扫了眼他身后的芩芸,随后笑了笑。
“姨娘说的是,但我来此,便是想与二弟说些心里话,如今看来,我还是先回……”
“姨娘乏了,便不送你了。”
孙氏故作劳累般,握着巾帕的手撑着头,美眉微眯,似在养神。
见如此情形,刘义符也只能带着芩芸离开。
回院的路上,主仆二人还是闭口不言,刘义符忍不住问道,“怎么哑了?”
芩芸有些错愕,支吾着回道:“世子不喜芸儿多……”
“哈?”
其实刘义符心里很是烦闷,虽然他贵为世子,但如今也只是个徒有名的世子。
刘义真与自己不和,好像是众人都知晓的事情,刚才回孙氏那番话,好像又露出破绽了。
“自己”应该是直性子,如今说话弯弯绕绕的像个大人,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刘义符脚步放缓,他似是想通了,眉眼逐渐舒展开来。
不一样了又如何?我是刘义符,不管怎样,我是刘裕的儿子,豫章世子,想做什么便做,旁人再怎么起疑,自己这张脸与骨子里流着的血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最坏的下场,不也就是议论自己从马上摔下后变得更“聪慧”了?
夕阳如伪装般落下,使建康重新为夜色所笼罩。
当诏书发出后,司马德宗已经回了寝宫,刘裕与刘穆之等人畅所欲言,又频发诏令,命各地守将整顿兵马,囤积粮草,以待出征之日。
“如今诏书已经发出,用不了多久,姚秦国内便会人心惶惶。”
直到此刻,傅亮依然乐在其中说着收取关中之事。
刘裕眉头微微皱起,傅亮从自己府邸到太极殿上,时时说着姚秦将亡,我大晋定当一统之类的话。
他虽然对半路开香槟并不反感,但香槟喝多了,也会吐,微醺反而是最好。
刘穆之也是察觉到了,反驳其说道:“姚秦虽立国不正,但姚兴不失为明主,我们趁其国丧之际发兵,未必能占……咳……咳占据多少优势。”
“道和,来,先坐我车……”
刘裕想让刘穆之坐自己的车回府,但刘穆之却作揖婉拒道:“僚属染疾,身为主公,应当避着才是,若是……”
“唉,我都知道了,上车。”
刘裕挽着刘穆之的臂膀,拉着他上了车,任其车夫先回。
两人虽都年过半百,五十有几,但刘裕从戎十数年,身子骨自然要比刘穆之健朗,不说力气,就从发鬓来说。
刘穆之胡须、眉毛,灰大于黑,要不是常年服用滋补之物,早已支撑不住,如今染了病,更是散发出一股垂暮之气。
看到这一幕的徐羡之、张邵等人,相互摇了摇头苦笑,分别上了各自家的车乘。
唯独傅亮一人,举着火把,步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