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于谦,逆言
望着逐渐消失于殿内的群臣。
朱祁钰将目光收回于殿中,方见到于谦和驸马都尉焦敬两人都低着头,皱眉沉吟了片刻,遂命人搬来了椅子,奉上两杯茶水,轻声道:
“二位不必紧张。”
“朕留下两位并无他意。”
“因北京城布防、维稳,现阶段皆由你二人主持,朕想听听布防情况如何,此间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此言出,于谦和驸马都尉焦敬两人坐下,彼此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番,随后于谦拱了拱手,率先开口道:
“回陛下。”
“在京的将士们,已经按照战时巡视戒备,随时准备迎战。”
“但人数终归不到十万。”
“北京城的防卫力量相对较薄弱,臣奏请陛下调两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南京的备倭军,江北及北京诸府运粮军进京守卫,如此方能更为稳妥一些。”
此举此言,朱祁钰微微怔了一下,对此奏请思索了片刻,倒也是认可,按照正常的发展逻辑,整个北京城的防卫,貌似也是召集这些个地方的将士,前来勤王护国,才将北京城给守护下来。
而此也是朱祁钰此次朝会,主动让于谦留下来的原因,一则是了解现如今的防卫情况,二则是如若其不主动提及,那么他也要与之探讨这个事情。
方才壮烈的口号喊出去了,肯定也要关心这方面的问题,能够好生的活着,肯定没人想壮烈牺牲。
遂,沉吟了片刻,朱祁钰幽幽开口道:
“除征调军队外,守城还需要粮草。”
“如此大规模的将士入北京城,以咱们现如今北京城中所储备的军需粮草等问题,可否能够满足?”
于谦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面色中不免露出难色,微微摇了摇头道:
“禀陛下。”
“北京城中储备的粮草可支撑短时间,倘若超过半月则无法满足,但战事谁也不知何时能够结束。”
“但与之北京城相距四十里地的通州,此间存储着朝廷很大一部分粮草。”
“可大批量地运输粮食费时费力,且瓦剌也先部何时南下,谁心里都没有确切的时间,如果运输过程中也先部队赶到,粮食就有被抢去的风险。”
“因通州粮仓,瓦剌部也先,也势必知晓此消息,倘若瓦剌部南下攻伐北京城,势必首战通州拿下粮仓,作为其军需储备。”
“针对此事,诸多大臣为此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不少人曾言,宁可饿死、此间粮仓也绝对不能成为敌资,纵使把通州的粮仓全部烧掉,亦在所不惜。”
此话出,场中气氛略显有些许沉闷。
显然此乃是一个相对,让人极为头疼的事情,也是让人举棋不定的决定。
索性后世,针对此等让人纠结和头疼的事情上,早早就有了答案,朱祁钰自是也能够胸有成竹从容应对,遂轻声道:
“朕有一不成熟的想法。”
“尔等可细想,是否可行。”
“首先朝廷即刻以最快速度,征调大车前往通州,尽可能将粮草运往京师。”
“此间运粮事由,亦可征调城内以及周边百姓参与,告知他们运粮二十石到京师的赏银一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以此既调动百姓积极性,同时亦变相告知百姓,朝廷誓死守卫北京城之决心,亦能借机归拢民心,以此安抚因土木堡败局,造就的成功百姓惶恐情绪。”
“其次征调入京的将士亦可命令,让其前往北京城时,顺带参与此间运粮,配合将通州粮草运至北京城。”
“通州粮仓所储备的粮食,在百姓和咱这几方面的加入,应该能以极快的速度将其给搬空,将粮草给运至北京城,纵使有些许剩余也不必焚烧,就地分发于当地百姓或者作为官员的俸禄。”
说到这里,朱祁钰顿了顿,思索了片刻,继续道:
“从土木堡变故至今不过几日的时间,虽不知异族贼子何时会南下,但也必定不会是现在。”
“虽瓦剌部经土木堡一役,军队虽士气高涨,但也先非此人绝非傻子,俘虏朕皇兄乃草原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壮举,有着这么一张王牌,其势必会借此联系草原其他部落。”
“如此也先部南下胜算方能够更大,有皇兄这张王牌在,也先亦可趁此时机收拢草原部落的势力归心,不管其后续战役是否胜利,于也先而言都乃是利益最大化之举。”
“当然此举亦给我们朝廷足够的备战时间,朕之猜测对比,由大同、阳和抵达紫荆关等边塞重地,传回的消息就能够以此佐证。”
“二位皆久经沙场,朕之所言可否妥当?”
于谦和驸马都尉焦敬两人略显有些惊诧,彼此不禁对视了一眼,就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人自然也是有过这等猜测,这也正是他们对于能够守住北京城的底气所在,但没想到毫无作战事朱祁钰居然也能够做出这等分析。
短暂沉吟片刻,驸马都尉焦敬,应声道:
“陛下圣明。”
“陛下之所想,亦正是臣等近几日,根据边关重镇传来的军情,所做之推测。”
“瓦剌部也先应是正在这般做,有这样之筹谋。”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祁钰心中的底气方更足了,自然方也不再拖泥带水,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既尔等之推测与朕之所想,皆不谋而合。”
“那么就依朕方才所安排,推行实施下去。”
“以最快速度,将此紧密锣鼓的安排好,做好万全之策的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皆点头称是,随后驸马都尉焦敬,起身行礼后准备告退,扭头却发现于谦却稳如泰山的坐着,并未有离去的意思,使其不禁有些许诧异,但未多言识趣离去。
负手而立站立于高台上的朱祁钰,见着不动如山的于谦,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没闹懂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做什么,亦不免有些好奇,道:
“于侍郎,可还有事奏禀?”
过了良久,于谦缓缓起身,抬起头毫不避讳的与朱祁钰对视在一起,神情中带着一丝困惑,也带着一丝的挣扎,咬了咬牙道:
“臣斗胆,问一句逆言。”
“陛下会不会对太后、太上皇、嫡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