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雪楼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后,李清渐渐熟悉了宁家的人和事,熟悉了泰安城的关键角落布局。
清晨,宁夙夙睁开眼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风景,整个园子此刻恰到好处的美妙都能通过这扇窗尽收眼底,而窗户便是风景的画框,她醒来其实已经很久了,在军营中的作息让她无法享受慵懒的懒觉,可是身体被李清像八爪鱼般紧紧禁锢住,如果挣扎起身肯定会惊醒这个把头埋进她脖子里睡得香甜的男人,只得躺在床上久违的享受欣赏这许久未曾发觉的景致。
秋意的落叶缤纷,红黄晕染一片,对宁夙夙而言,昨夜的安眠惊奇而安心,身体放松了对外界的警觉,不用再担心明枪暗箭,夜半吹号角,没有时常折磨心智的失眠与惊醒,男人磅礴的血液和摸上去仿佛鬼神铸造的经脉隔绝了外界对她的伤害,她不知道男人的武艺到底是何种境界,血液没有彻底奔涌起来,拳脚刀尖没有朝向宁夙夙的身体,连她也感受不到具体的深浅,但是那种安心感是任何人也给不了的,和相公躺在一起像是吸了口明知再也戒不掉的致命毒药。
可是,宁夙夙有些伤心,因为身边男人的身体里好像有种冰冷的脉动,一种她从未接触到的,致命的频率,潜藏在男人的身体里,在心脏里,一种不好的预感像蛇吻之后的毒液萦绕在宁夙夙的心间,腐蚀啃噬,男人的生命有些脆弱,好似一碰就碎,像美丽的花蕊在雨水里凋零,可是他的气血和经脉却是那般强大。
想着想着恍惚了神,等回过神来发现李清单手支撑脑袋正好奇的瞧着她,不知瞧了她多久,宁夙夙本就略显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嫣红,支楞起身子顺便把男人也拉起来。
“走吧吃早餐去,今日恰好没事,吃好了带你一起去见见嬴新。”
叮呤哐啷,一阵器物碎裂的噪声响彻春雪楼顶层阁楼,松软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地板,宁神的昂贵香料袅袅升起,朴素的房间内挂着一把宝剑和几幅字帖画作,嬴新拂袖扫落厚实宽大桌案上的物品,单手撑着额头用力掐了掐眉心,沉默不语。
“公子,您儿别着急呀,这可才一个月呢,猪都得五个月下小猪崽,这娃娃呀,急可急不来个大胖小子,何况郎中不是说了,大概率很有可能吗。”嬴新的侍女边收拾隔开的布帘子边整理乱糟糟的房间,带着笑意哄着嬴新。
春雪自小在王府与嬴新长大,两人同吃同睡,没有秘密可言,所以说话也随意了些。
“大概率?可能?这臭脚郎中分明是怕本王要了他的脑袋,没甚本身还敢出来造谣撞骗,若是我王府没有世子,便将他发配充军。”
嬴新带着期望和痛恨忐忑骂骂咧咧的说到。
一阵平稳坚实的脚步从楼下往上走来,要知道九皇子这酒楼平日可没甚么生意,都是做些倒卖走私的勾当,简单来说就是经营不善,纯粹利用皇族暴力牟利,而且还能绕过守卫不用通报自行上楼的,想来想去这泰安城里只有那位,果然,在平稳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一阵若隐若现极浅极淡的脚步,掐子算算应该是那个臭道士的。
今儿可当真是水逆了,刚走了个臭郎中又来个臭道士。
不多时,宁夙夙领着李清一前一后走进了嬴新的顶层阁楼,春雪已经将房间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知何时已经在桌案上泡好了两杯茶,茶梗竖直插在水面上下沉浮,宁夙夙随意坐下,双手轻轻捧着茶杯没有开口,嬴新的目光便投向了紧紧挨着宁夙夙坐的李清,两人肩膀贴在一起,嬴新看了眉头一皱。
“何事?说!”
宁夙夙看向李清,李清尴尬的挠了挠头
“也不是甚大事,就是不知九皇子对后宫熟不熟悉,听夙夙说九皇子在后宫颇有人脉,且又与宁家交好,想来问问九皇子可有听过有人能断肢重生,青春永驻的传闻?”
嬴新眉头皱的更紧了,朝后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手相扣放在腰间,
“后宫,断肢重生,青春永驻...隐约着...好像模糊有点印象,记不真切了,可是这与你何干,后宫可不是你宁家后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劝你熄了这心思。”
嬴新停顿了下,好似不经意般提醒道
“父皇的太和殿上阁楼中住着二品的大太监,只听父皇的话,对皇城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可不是你们遇到的那四品魏莫全能比的,三品之上,一步一重天,莫要轻易涉险。”
李清轻轻笑笑,
“没啥,就是听到外头有人在传后宫里有玄奇谣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想问问九皇子罢了,咦?贫道观九皇子脸色似有不妥,可否伸手让贫道把把脉,说不定恰巧能解九皇子之忧。”
刷的一声,嬴新瞬间把手藏回了袖中,将头偏向一侧,
“本王好得很,无需关心,既然没事的话便请回吧,春雪送送二位。”
砰!的一声,宁夙夙不知不觉竟然生生将瓷杯捏了个粉碎,惊得李清一个猛回头,瞧见宁夙夙的手心居然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忙不迭的边将她的手抬了过来,一边取出金疮药和棉花,轻轻给宁夙夙清理伤口。
“怎么这般不小心。”
宁夙夙看着李清满是关怀问询的眼神,心底不由软化,一股无名之气消了大半,柔和了些许
“没甚么,就算不管很快就会结疤,许是这儿的茶杯太脆了吧。”
话是这样说,可宁夙夙却没将手收回去,还是任由李清抓着,站起身跟着春雪离开了这座奢靡阁楼。
“呵呵,呵呵”嬴新看着面前的两个讨人厌的茶杯,既想拂袖打落在地,又强忍着涵养城府。
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