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要闲着凑热闹
李清从厨房顺了根黄瓜就出门去了,许久没来过泰安城,好多地方都不熟悉了,关键吃了软饭兜里有了钱,身板也硬朗了,在这城里可以横着走,一路走走停停往风雨楼走去。
风雨楼做的天下间情报营生,只要钱给到位,就连当朝皇后今日穿的内衣都能问道什么颜色,只不过要想弄到手就得找另外的门路了,只不过风雨楼向来只做熟人生意,主打的就是一个交朋友,便江湖散客大多只能来卖不能来买,买的话可能得出常人两倍三倍的价钱,也不是谁都能卖,得留下找得到人找得到跟脚的线索,有人说背后的东家是哪个皇子,但具体的没人了解。
行至半路,突然路边有人发生了口角,吃了两碗面只给了一碗面的钱,一开始只是手指指指点点唾沫横飞,渐渐的开始推搡动起手来,但都还很克制,像是在街头卖艺,乌泱泱得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观众,李清站在远处石头上边啃着黄瓜便看着好戏,两人吵得面红脖子粗,有一人回到店里抽出一把狭长的杀猪刀挥舞着比比划划,以壮声势,奇怪的是人群居然还没被吓跑,竟然有人拍手叫好,甚至有人说拿刀的人装模做样,一点男人样都没有只会装。
男人气急挥着杀猪刀就朝没刀的瘦子砍来,瘦子闪身避过这一毫无章法的刀,没成想用力过猛杀猪刀竟然卡进了树立拔都拔不出来,登时响起一阵嘘声,更多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但是挤得密不透风,不少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还有地皮流子趁机偷偷揩油,人群也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突然间,几道血柱从天而泣,哗啦啦的像是淋了一场倾盆大雨,竟是那瘦子从腰间拔出了一柄柳叶般细长锐利的刀,真正的杀人刀,时常保养泛着寒光开了条血槽,入肉切骨好似摧枯拉朽,瘦子压根没理会还在笨拙的拔那柄杀猪刀的闲汉,反而如狼入羊群般朝人群奔去,在他面前的人群像是秋收的小麦,应刀而倒。
人群终于慌了,可是挤得实在太紧了,外面的人还没跑散里面的人就挤了过来,甚至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当有一人倒下时,像是骨牌一样发生连锁反应,人群一个个都倒下了,人压人压了两三层,瘦子发着疯只杀还站着的人,仰天饮着血水,打在他的面庞上斑斑点点,渐渐的朝李清这处靠的越来越近。
一对母女奔逃着跑到李清身边,一个踉跄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悲鸣声从远处越传越近,女人吓得腿都软了无力再站起来逃跑,丈夫喜爱热闹,当时挤在了最前头,也倒在了最前头,女人哭不出来,只能无声的用力推着哇哇大哭擦眼泪的女儿,示意她一个人赶紧跑,可是小孩子哪离得开母亲,只是哭着蹲下小小的身子用力拉着母亲的胳膊,可怎也拉不动。
女人抬头看着身边石头上站着的黑衣年轻人,想在努力抬起头颅看清年轻人的脸,可怎也看不分明,一根吃了半截的黄瓜恰到好处的挡住了视线,只能将乞求的目光投射出去,待瘦子差不多走到了身前,黑衣年轻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半截黄瓜。
“咦,真是惨烈,宋大人,您可是咱们泰安城的京兆伊,还不派人去管管,到时候父皇责备下来,可不好交差。”一个华服年轻人敲了敲手中折扇,对着坐在对面此刻正难掩忧愁的中年人。
宋难为在宽大袖袍中握紧拳头,不忍看窗下的炼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无碍无碍,三皇子殿下手下鹰犬个个乃是江湖好手,这等狂徒想必翻手可灭,陛下那边还请三皇子替在下分说几句。”
华服青年瞧的津津有味,对中年人的回答更是满意,不禁长啸一口气
“啊,这泰安城的风景从未如此美丽过,你说对吗宋难为,可惜了这宁家的女婿,竟是这般铁石心肠,那般幼小的孩童和那等卓约的美妇人都能无动于衷,怪不得宁山海那日没一巴掌把他当场扇死,要知道宁夙夙可是他宁家的独苗,宝贝的不能再宝贝了,那日甚至跟父皇吵得差点动起手来,可惜,可惜。”
说罢,青年用扇子敲了敲窗沿,只见三层楼的窗口飞落而下一道人影直奔瘦子而去,像苍鹰俯冲搏击野兔,几个起落便将人头和一道令牌带到了华服青年身边,青年接过令牌,只见上面有一只黑色的大大的蚂蚁。
“啧啧啧,蝼蚁洞,世人皆说蝼蚁洞乃是邪魔妖道旁据之地,是污浊的根源,可我怎觉得这一路走来蝼蚁洞乃是本王的福星福地呢,宋大人你说这是怎得回事,莫非,这帮凶徒想拉拢本王?本王与父皇此生最是痛恨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之人,啊玖,去讲此人头挂在城头示众,并刻上让蝼蚁洞的人将垃圾带回去。”
黑衣的鹰犬朝三皇子抱拳,拎着头走了出去。
嬴喜乐取下腰间玉佩放在桌子上离开了茶楼。
宋难为瘫倒在椅子上,张着嘴,脸颊缓缓侧到窗户用余光看这一地狼藉,他根本使唤不动衙役和守备,像一个被架在庙上的泥菩萨,自身都难保如何保的了泰安城的百姓,他看到了那对尸首分离的母女,想到了在家中幸福生活的妻女,又回首看向桌上的玉佩,颤巍巍的伸手拾起放进怀中。
迅速擦干了湿润的眼眶,他没资格为这场红雨落泪。
又想到了那个宁家的女婿,如果站在石头上的不是他,而是宁家那个女将军,如果来的不是他一人,带了宁家的部曲好手,结局是否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