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山谷营地(二)

走进山谷,才发现是一处极其热闹的所在。

十几辆大车满载收获,还没入谷,就有商人迎了上来,与胡老大询价还价,价格合适的,当场就拉走了数辆,换回来亮晶晶的小石头,让人眉开眼笑,只觉得这一路的危险与艰险都是值得的。

一路走,一路应付各色人等,与相熟的嬉笑怒骂,与不熟悉的吹嘘拉拢,在各种酸言碎语中步入谷中,眼前豁然开朗。

好像一个市镇,脚下一条笔直的马路直通尽头的山崖,两侧是层叠起伏的房屋,都是大门敞开,来往的修士和凡人络绎不绝。

还有禁空的阵法再起作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在地上走着,因此人来人往极其热闹,车队时停时走,穿过最热闹繁华的所在,拐进右侧的一条巷道,立刻问道一股奇怪且浓烈的味道。

两侧都是各种肉铺、灵米铺,不少修士背着个袋子,与铺子的屠夫和粮店讨价还价,好似市井妇人般的为了一块肉的肥瘦,一把灵米的添头,与人争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张志远久在清河坊,可如此有烟火气的市镇也是没见过的。

巷道尽头是个大型的屠宰场,还没走进,就听到一声巨吼。

走近一看,原来是只巨大的黑熊,这黑熊被捆在巨大的屠案上,身体要害贴着各种封禁妖力的符箓,数个手持屠刀的屠夫正在争辩从何处下刀,吓的这黑熊嚎叫连连、屎尿齐出。

张志远算是明白这浓烈的味道是什么了。

此地的灵机也极为古怪,既浓烈又浑浊,既勃发又沉重……好似浆糊,只让人透不过起来,待久了,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受到影响。

十几辆大车一驶入,就有人迎了上来,一个赤膊壮汉跳上一辆大车,用脚拨了拨肉块,回身骂道:“胡大毛你就这么糟践东西的?都特么馊了”

胡老大变色回骂:“日你娘,那块肉馊了你挑出来老子当场吃了,你要是挑不出来,老子把你的屎都捏出来。”

这赤膊壮汉呲了呲牙,也不回嘴,又在一堆肉里翻翻拣拣,“精血呢,提炼了没有?”

胡老大脸色难看的指了指一辆车,上满放了十几只大木桶,每一只都有人一人多高,渗出来的兽血都干枯了,将木桶染的暗红。

“特么的狼血和狈血能混在一起放么?你是第一天做这种营生?”,这人又挑了个错处,大声喊道。

胡老大翻了个白眼,一副爱要不要的模样。

还有数人笼着袖子在一旁观看,笑嘻嘻的并不上前。

一直等赤膊壮汉横挑拣一番,下来跟胡老大耳语几句。

胡老大当场炸毛,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这赤膊壮汉连忙将他按住,又凑到耳边一阵嘀咕。

“干你娘,就知道你这鳖孙最不痛快,拉走,拉走!”,胡老大被说服,转过身去朝一个笼袖观望的修士招了招手。

这人笑嘻嘻的抱拳一礼,矫健的跳上大车,在一堆皮子山挑拣起来。

那赤膊大汉已经召来人手,从大车上卸货。

成堆成堆的妖兽肉,大桶大桶的妖兽精血,其他筋、骨甚至内脏都挑了一些。

浓郁的味道就好似被搅动的泥塘,各种气味混着灵机弥漫,熏得人站都站不住。

张志远退到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就这一,一人一人的上去选货,谁先谁后,很有规矩,大半个时辰下来,十几辆大车就不剩下什么了。

胡老大收灵石收的手软,众修只眼巴巴的看着,一个个喜形于色。

尽管事关每个人的收入,可也规矩的没人说话,一切都是胡老大做主。

最后剩下一些卖不掉的边角料,被胡老大囫囵的仍在一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屠宰场。

在巷道你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家偏僻的酒肆前。

这酒肆很大,老板娘是个泼辣、爽利的俏妇人,老远就听到她那清脆的笑声。

酒肆生意很好,院子里坐满了客人,楼上也是吆喝声不断。

她指使着几个半大小子忙的团团转,见胡老大领着一大帮人进来,喜的迎了上来。

最后剩的一些边角料,全都丢给了这家酒肆,老板娘在后院清理出几张桌子,不多时,一盆盆红彤彤的妖兽肉就端了上来。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张志远没想到还让自己给遇上了。

“来,小张,咱哥俩走一个”

粗豪汉子麻友贵喝的舌头打结,一海碗廉价的酒水举的晃晃荡荡,张志远也喝的脸红,甩了甩脑袋道:“这酒,酒,上头,不,不能再喝了”

身边的马脸汉子张世石一拍他肩头,喝道:“别娘们唧唧的,快喝”

张志远苦笑,举杯与麻友贵碰了一个,仰头做豪饮状,可大半酒水都洒出去了。

麻友贵和张世石已是半醉,也没觉察,只怪声叫好。

这酒很烈,灵力更是稀薄,张志远怀疑就是用灵酒和凡酒勾兑的,滋味并不好。

可散修们却很满足,一个个都好像八辈子没喝过灵酒似的,不需人劝,自个都能把自个灌醉。

肉也不好入口,太韧,就好像怎么也嚼不烂的橡皮,可散修们确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塞进口中,囫囵的嚼个几下就吞下肚,一个个还特别满足。

这些人多数法器不精,修为低微,灵力驳杂,根基不甚稳固,全都是锦衣卫同僚们看不起的野修,可张志远与他们相处,却觉得很舒服,很有活气。

一顿饭吃到天黑,又在附近的客栈呼呼大睡。

翌日。

所有人聚在一处,门窗紧闭。

都醒酒了,全不见昨日的放浪形骸,一个个都盯着坐在中央的胡老大。

这络腮胡糙汉对坐在左边的浑家使了个眼色,这女修就拿出来几只储物袋,哗啦啦倒出成堆的灵石。

灵石把一张大桌都堆满了,还溢了出来,掉在地上。

房间里的呼吸声加重了,一双双眼睛痴迷的盯着这堆亮晶晶的小东西,谁也没说话。

胡老大咳嗽一声,道:“兽核、鳞片、爪牙等物什还在手里,按惯例做成法器,价高者得……这些”,他指了指灵石堆,道:“一千八百六十一枚灵石,一颗不少,大伙都分了吧。”

众人的呼吸这才正常了些,一个个眉开眼笑,只让他来分。

胡老大环视一圈,最后看着躲在人后的张志远,“这位张兄弟是半途入伙的,惯例折半,应分灵石五十六,诸位有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