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己的战场
见洛蕾塔踏上了归途。
普莉尔也不再犹豫，她抛下愣在原地的父亲，带着安瑟尔去追逐诺克斯的步伐。
看着普莉尔做出了选择，安瑟尔则是好意地开口提醒她：
“普莉尔，你真的要过去找诺克斯吗？
你也看见了吧？那个混蛋刚才的状态…
即便他那样子对待你，即便他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个人而更像个恶魔，你还是…”
普莉尔知道安瑟尔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下定了跟随诺克斯的决心。
“是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明白，我不能这样回去...这是不行的！”
两个小家伙第三次在月光的照耀下赶路。
相比于前两次，迷茫与恐惧似乎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坚定。
逃过圣骑士们的追捕后，诺克斯正躲在一处山洞里。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为自己处理伤势。
他此时的状况很糟糕。
虽然洛蕾塔并没有使用剧毒来攻击他。
但它在转换形态后的一次次冲击，几乎要把诺克斯的五脏六腑给碾碎了。
再加上两次连续两次被它带到高空中再坠落下来，诺克斯现在连抬起右手都做不到。
从安瑟尔身上“偷来”的可以用来疗伤的花粉也用完了，诺克斯身上的伤口根本止不住血。
更加糟糕的是，夜晚降临了，诺克斯现在甚至找不到东西来点燃篝火。
那些冤魂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诺克斯只能停止为自己治疗。
他得靠着这副残破的身躯迎敌了。
就在这时，喘着粗气的普莉尔跑进了他所藏身的山洞之中。
靠着安瑟尔的指引，普莉尔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但她一个小女孩还是感到特别疲惫。
对于再次找上自己的普莉尔，诺克斯很不能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这小丫头是傻了吗？经历了那种事情你还敢跑过来找我，你真不怕死吗？
你只不过是好运所以才捡回来一条命罢了，快点回去吧。
继续跟着我的话，今天我杀死你的朋友的场景，你会一次又一次重复见证的。
所以，快点回去吧！”
诺克斯的语气非常冷漠，可普莉尔却已经明白了，这不是诺克斯的本意。
“剑士先生，刚才我掉进火里差点被烧死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我知道的，那个茧，是你冒着熊熊烈火进入山洞里拿出来的。
是你救了我啊！”
普莉尔大声喊着，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明显有光！
安瑟尔对此也有些感到意外，并不是对诺克斯救下普莉尔感到意外。
而是它没想到，普莉尔居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确实是诺克斯救了她。
看着依旧是冰块脸，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诺克斯。
下定决心的普莉尔终于把自己的请求对诺克斯说了出口：
“剑士先生…请您带我走吧！
带我离开，无论去哪里都好！
我不会阻碍你的，求你了，请一定要带上我！”
将埋藏在心底的想法说出口，普莉尔就如同得到了解放一般。
她直接扑进了诺克斯的怀里，声泪俱下地再次请求诺克斯：
“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不是那座小村庄都行！”
看着在自己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头，诺克斯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
他低下头，轻声开口说道：
“傻丫头，看看这周围，看看这包围着我的黑暗，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而普莉尔也抬起头环顾四周。
她发现山洞在一瞬间被黑暗所吞噬了。
虽然她看不见冤魂，可她能感受到，一大股可怕的气息正在向着诺克斯靠拢。
很快，她感到呼吸困难，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样。
冤魂们正在不断靠近她，它们看见了稚嫩的孩子，就像是狼群看见了猎物。
它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要附身她，想要把她一口气吃干净。
普莉尔感到十分难受，她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此时的她快要崩溃了，在她大喊着“不要”的时候，诺克斯出手救下了她。
巨剑挥出，妄图附身普莉尔的亡魂们全部都被驱散。
普莉尔如释重负，可她现在两腿发软，直接便跪在了地上，泪水也再一次泉涌。
这样血淋淋的事实，对于她一个小丫头来说，真的太残酷了。
而诺克斯则用大衣将她护住，并耐心地为她解释起这些东西：
“你刚才说去哪都好，可这里，就是我一定要去的地方啊。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是人间与地狱的交汇处，这里，是我所厮杀的战场…
只要你跟着我，你永远都会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这就是你要跟我去的地方啊…”
说罢，诺克斯抬起义手，顺势挥出巨剑，将再次靠上来的冤魂全部打散。
感受着普莉尔身体的颤抖，诺克斯用几乎无法抬起右手将她抱住，并轻声安慰她：
“傻丫头，抓紧了！
这种时候要是松手的话，你就无法跟我一起抵达远方了…”
话音刚落，诺克斯大吼一声，再次使用巨剑劈出势大力沉的一击，将冤魂彻底驱散。
接着，他便松开了怀里的普莉尔，并抽出身子离开了这里。
他给普莉尔的温柔，也就是刚才一瞬间而已。
看着诺克斯逐渐远离的背影，普莉尔再次大喊着“不要”，她不想待在这。
可诺克斯头也不回，只是轻声告诉她：
“回去吧，这里是我的战场，不要再跟过来了，快回去吧…
哪怕你的家里都是些不开心的事情，哪怕那里没有人在乎你。
你还是得回去，因为那里，才是你自己真正的战场啊…”
就这样，诺克斯消失在了黑暗中，只留普莉尔与安瑟尔留在山洞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打在普莉尔略显稚嫩且布满伤痕的脸上。
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这些天的恐惧感与不安，现在她回想起来，甚至都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普莉尔带着安瑟尔走出山洞。
外面的天空中，长久以来覆盖坠落之谷的雾气，已经被昨晚那狂暴的烈焰吹散。
现在，终于可以看见晴空万里了。
对普莉尔来说，现在的天空，与当时洛蕾塔带着她飞翔时完全不一样。
这是不一样的景色。
普莉尔明白了，她自己没有羽翼，所以她只能抬头仰望天空。
她仰望着的，是杀戮与孤独被狂风暴雨席卷肆虐之后而留下的晴空万里。
她必须要踏踏实实地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这就是诺克斯教给她的。
她必须要回去，勇敢地面对困境，因为那里，是她自己的战场。
或许昨天那救下她一命的羊水与血液，也冲刷走了她身上所残留的稚嫩。
普莉尔终于想清楚了。
她不能跟着诺克斯离开，她不能想着假借诺克斯来逃避自己的痛苦。
这一刻，她成熟了不少。
安瑟尔感受到了普莉尔心里的变化，它从普莉尔的身上飞起，并开始告别。
它也要离开了。
不过善良的它依旧关心着普莉尔：
“普莉尔，我要走了，你一个人要不要紧啊？或者，我多陪你一会？”
而普莉尔笑着拒绝了安瑟尔的好意。
“没事了安瑟尔！
我明白了，我没有剑士先生那般面对未知恐惧还挺身而出的坚强。
我也没有洛蕾塔姐姐那种敢于独自一人逃出村子来到坠落之谷的勇气。
虽然这些我都没有。
但我至少还会笑，还会哭，还能对着天空呼喊！
这至少也能改变些什么吧？”
听到这，安瑟尔是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普莉尔真的成熟了不少，她终于能够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战场了。
所以安瑟尔也能放心离开了。
不过在临走前，安瑟尔还是送给了普莉尔一些饯别礼物。
那是它专门用来对付“坏人”的针球。
“普莉尔，要是你老爸再出手打你的话，就用这针球扎他！”
普莉尔笑着接过安瑟尔的好意，感谢的同时也不忘提出自己的最后一个疑问。
“安瑟尔，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追随剑士先生呢？我真的不太理解诶！”
而安瑟尔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刚开始我是觉得好玩才跟着他...
慢慢的，我看到了他的真实，我也挺害怕他。
但我觉得，他那种傻瓜就是需要有人陪着才行！
而我这样渴望自由的妖精，才是他最好的拍档！”
说罢，安瑟尔挥挥手与普莉尔告别，飞向了蔚蓝的天空，逐渐消失在普莉尔的视线中。
而普莉尔也要重新回到那小小的村子，那座在天空中鸟瞰时微小到看不见的村子。
她要在那个属于她自己的战场里，展开一场小小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