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甄家的仙人姑爷
这些天,陆渊夫妇人都在甄家,自然不知晓葫芦庙后边发生的事情。
那葫芦庙里的异常,足足持续了三天,闻讯赶来的官差们,也只是驱赶瞧热闹的人群,并无要进去救人的意思。
衙门里当差的都是些‘老油条’,这等灵异之事,哪个愿意沾染?
哪个不怕和这庙里的贼秃们一样,遭了天谴去?
于是,就这么干干巴巴的等了三日,直到那庙里的异状没了,这才有人壮着胆子进去:
庙里的情况,果然与他们之前想的一般无二,多数僧人早被烫得稀烂,连着三日的发酵,那味道臭得直冲天灵盖。
还有些,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被烫熟了半边身子,命好的归了西,臭了、烂了也就了了。
命不好的,还剩那么一口气吊着,伤口早就化脓发臭,任谁见了也知道是没几日活头了,再救也是浪费银子。
姑苏城,严府内。
“老爷,圆真大师醒过来了。”
“哦,待我过去。”
严老爷听闻管事的来报,撂下手中喂鸟的罐子,拍拍手便去瞧这老和尚。
一路走着,严老爷心说:“这老贼秃也是命大,那么多年轻的都没了,偏他这老棺材瓤子还能剩下半口气来。”
管事的自然知道老爷心急,跟在后面将圆真大师的情况说了:
“那问诊的郎中说了,如今这人全凭那药汤吊着,就算救的过来,也剩不下多少光景。”
“与其让对方这么活生生的受罪,还不如停了药,早日解脱的好。“
严老爷闻言,心中倒也没什么波动,花的是自家银子,停他肯定是会停的。
只不过,眼下要紧的是弄清楚,这葫芦庙里的贼秃们,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有没有牵连到自己。
若是与自己不相干,由得这老秃驴去死。
若是不巧真牵扯到自己,那这老和尚就得再多受些罪,吐出更多的信息来。
如此想着,二人很快便到了安置圆真大师的地方。
“圆真大师,我家老爷来瞧你了。”
管事的言毕,与严老爷交换下眼神,便退到一侧侍立,厌恶老和尚身上的臭味,严老爷手指在鼻头虚掩一下开口:
“大师,可曾好些?”
“啊、疼、疼啊,仙、仙长饶命啊……”
严老爷见状,虽不耐烦,为了探听消息,便强忍着厌恶:
“大师莫怕,严某请来了这姑苏城内有名的杏林圣手,定会医治好你。”
“大师,那日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闹下这等灵异骇人的事来?”
老和尚一听“严某”二字,心下的惶恐便泄了大半,稳稳心神之后,心有余悸的开口:
“甄、甄家的女娃娃,她……”
三日来苦苦支撑的老和尚,话到一半便有些支撑不住。
“甄家的什么?大师慢些说……”
见圆真老和尚似又要昏迷过去,严老爷示意管事再去熬碗药汤子来。
待与这老和尚灌完药汤,停了片刻,才有力气将话说清:
“甄、甄家被拐的女娃娃回来寻亲,她那夫、夫君竟是个会仙法的陆地神仙……”
“陆地神仙?!”
亲耳听到圆真说有神仙之流的人物,严老爷惊的额头冒汗,那庙里的异状竟真是仙人手笔!
等等,这圆真和尚说,这陆地神仙的夫人,是当年甄家被拐的女娃娃?!
岂不就是……甄士隐的女儿!
似是想到了什么,严老爷的脸上蓦地煞白,人竟有些站立不稳。
管事的见状连忙搀扶,被他一把推开,急声追问道:
“那、那庙里是如何招惹上甄家姑爷的?”
“是、是……”
似乎是知道严老爷心急一般,老和尚说到关键处,竟又昏了过去。
“大师?大师!”
严老爷见状,恨不能眼下就将这老和尚扔到河里喂鱼,为了探听信息,却也只能大瞪着两眼,咬牙道:
“拿药来,再拿药来!~”
若不弄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寝食难安,一连两碗药下肚,还不见老和尚醒转,严老爷又急又怒:
“郎中!~去叫郎中!~”
管事的哪里见过老爷如此动怒过,忙出了府去,快马将那郎中给接了过来:
一番诊断过后,只听那郎中说道:
“严老爷,这位大师一日里服了太多汤药,虚不受补,一时半会儿可醒不来。”
“那以你之见,这人何时能醒?”
“这个……不好说,得等那溢出的药力都耗尽了,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
话到此处,严老爷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那股焦躁:
“本老爷可等不了那么多时日,我要他现在就醒了!”
郎中似乎也被严老爷的样子给吓到,可碍于老和尚的身体状况,犹豫起来:
“这……”
见对方犹豫不决,管事便上前喝问:
“怎么,你办不到?!”
碍于严家人的淫威,郎中思忖片刻开口:
“法子自然是有,我取一枚银针,自其头顶百会穴扎入,不出半盏茶的功夫,这药力便可外泄而出,到时人也就醒了。”
两人闻言,皆是心中大喜:
“那还等什么,请先生施针吧。”
“只是,如此一来,这药力外泄的同时,大师的精气神也会跟着一同泄掉,人虽能清醒,实则回光返照,命不久矣啊。”
郎中话未说完,便被管事打断:
“让你扎便扎,怎滴这么多废话!~”
在管事的‘催促’之下,郎中战战兢兢的上前施针,见老和尚面色好转,严老爷面露喜色,
送那郎中走时,管事的还不忘嘱咐两句:
“记住,这里是姑苏城,你在给严府的人瞧病。”
“是,小人明白。”
那郎中用完针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圆真和尚果真清醒了过来,那样子竟比之前还要精神些。
知道老和尚是回光返照,严老爷自然不会浪费时间:
“大师,你还没说,这庙里是如何招惹了甄家的姑爷?”
老和尚感念严老爷救了自己,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哎,那甄家女娃不知其父搬去了哪里,来寺里打听。”
“先是老衲心贪,想榨些银子,被她那相公施法惩治了一顿。”
“这事到此,本算是了结了,谁曾想,庙里弟子强占佃户之女不成,还被对方给撞破了。”
说道此处,老和尚对两个徒弟甚是厌恨:
“那两个杀千刀的孽障,受不了仙人法术,将庙里见不得人的勾当,都说了出来,这才引来大祸……”
听老和尚把话说完,严老爷的眉心渐渐舒展,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
眼下看,甄家的人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若是甄家的仙人姑爷,能推算出当年甄家女被拐的真相,第一个要找的,不该是他这幕后指使么?
这趁着炸供放火的圆真和尚,最多排第三呀!
万幸、万幸,许是那陆地神仙修为不够!
又或者是他不善推演之法,总之,让他这祸起的源头成了漏网之鱼!
当年的事情,若说起来,也是那甄士隐羞辱自己在先。
想当年,自己去他甄家派摊派,他左一个借口、右一个借口,就是不愿掏银子,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事后,转头便给了那贾雨村50两银子和两件冬衣,资助其进京赶考,这不是打我严某人的脸么?
最让他气恼的是,甄士隐口中所说的‘利义’二字,他资助别人进京赶考是正义之举,他姓严的派摊派就是不义之举?
一个无权无势的乡宦,竟敢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踩,这哪里忍得了?!要知道,这金陵的按察使可也姓严!
思来想去之下,严老爷这才让人里应外合拐了他甄家的女儿,事后又烧其宅院收其地基,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不过,这甄家的女儿也是个有大福缘的,都被拐了,竟还能给甄家领回来个仙人姑爷。
严氏宗族里虽然朝廷有人,可那是凡俗势力,对付不了会仙法的陆地神仙。
如今他知道甄家有个仙人女婿,躲都躲不及,哪里敢再去招惹?
若真是头铁,说不得哪天他这严府也和那葫芦庙一般下场。
如此想着,严老爷便又琢磨起眼前的事情:
“买甄家田庄的事,我才与甄士隐提过一次,那陆地神仙总不能因此寻上门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