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的由来和发展》：早期的秦人

自春秋至战国，我国社会经历五百多年的发展变革和激烈的诸侯争霸、割据、兼并战争，奴隶制度全面崩溃，新生的封建制度得以确立，历史大统一的条件渐趋成熟。公元前221年，在秦王政的领导下，取得了统一战争的胜利，建立起历史上第一个封建统一王朝。从此，开创了中国历史大一统的新纪元。

秦代的统一和后世历代王朝不同，既不是经过农民起义战争后的改朝换代，也不是少数民族自边陲进入中原而统一华夏，它是在氏族部落的基础上，经过自身的长期发展奋斗，逐渐地由小而大，由弱而强，由落后而至先进，由称王一方而至完成统一大业。因此，在阐述秦代军事史时，有必要对统一前的秦人和秦国的历史，尤其是军事上的发展情况，做些简单介绍和交代，以利窥其全貌，知其始终。

秦人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华夏族的组成部分之一，并参与了我国历史的早期活动。根据《史记·秦本纪》的记载，秦人的祖先是“帝颛顼之苗裔”，其著名的首领伯益（即大费，亦称伯翳、柏翳），曾经和大禹共同平治水土，受到帝舜的赞扬。又曾为帝舜主管畜牧业，六畜兴旺，“鸟兽多驯服”，因而被帝舜“赐姓赢氏”。这就是秦人祖先嬴姓的由来，也是古代东方其他一些部落嬴姓的由来。根据《孟子·滕文公上》的记载，伯益对开创古代农业生产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史记·夏本纪》中还记载说，禹即位后曾经“举益，任之政”，临死前又曾经“以天下授益”，但因“益之佐禹日浅，天下未洽。故诸侯皆去益而朝启”，遂由夏启建立了夏朝，伯益没有得到天下。此外，还有其他一些传说，都和古代畜牧业有关，诸如“伯益知禽兽，子孙不绝”，伯益“为舜朕虞，养育草木鸟兽”，“伯翳纵声于鸟语”，等等。这些传说虽然未可尽信，但它表明，秦人祖先是我国古代开化很早的一个氏族部落。他们深受中原文化的哺育，过着以原始狩猎为主的生活，很擅长于畜牧业经营，同时又有一定的农业生产知识，同农业经济有一定的联系。正是这些情况和条件，给秦人祖先后来的长期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随着夏朝的建立，伯益失去了自己的权力，其“子孙或在中国，或在夷狄”，继续过着氏族部落的生活。自夏末商初开始，秦人祖先又活跃起来，其首领费昌“去夏归商，为汤御”，参加了历史上著名的商汤灭夏桀的鸣条之战。此后，他们始终效忠于殷廷，“世有功，以佐殷国，故嬴姓多显，遂为诸侯”。其中有一部分秦人的祖先“在西戎，保西垂”，即在今陕西渭河流域的中游一带同戎人杂处，守卫着殷王朝的西部边陲。这部分人中最著名的首领是蜚廉及其子恶来，“恶来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纣”。后来周武王伐纣，殷朝灭亡，恶来被杀，蜚廉为殷朝的灭亡而殉死。

西周建立后，原来的殷人及其所属的氏族，包括秦人祖先在内，都变成了周王朝的氏族奴隶。居于渭水中游的嬴姓氏族和居于东方的一些嬴姓氏族被迁往周朝的西部边陲，先后在今甘肃天水一带定居下来，这便是春秋战国时秦人的直接祖先。他们在周王朝的统治下，长期处于被压迫的地位，但因他们保有中原文化的传统并富有游牧生活养成的善于驯马驾车和勇敢战斗的特长，后来渐渐被周王朝所重视。蜚廉的四世孙造父，以善御得幸于周穆王，曾为穆王驾车西巡，东归时日驰千里，平灭了徐偃王的叛乱，因而立功，得赐赵城（今山西洪洞北赵城镇西南），由此改姓赵氏，成为战国时赵国统治者的祖先。恶来的五世孙非子，由于“好马及畜，善养息之”，得到周孝王的赏识，专门为周王朝养马，结果“马大蕃息”，被周孝王封为附庸，令其“邑之秦（即秦城、秦亭，在今甘肃清水县东北），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从此，历史上才正式有了“秦”的名称。所谓“秦”，《说文解字》说：“伯益之后所封国，地宜禾，从禾春省。一曰秦禾名”。由此可知，“秦”字和农业生产是密切相关的，“邑之秦”，即在秦这一带地方立邑定居，做周朝的附庸，以抗西戎。

自非子受封之后，秦人在同西戎长期的斗争中发展。当时戎人的势力非常强大，于公元前771年攻入镐京（今陕西西安西南沣水东岸），周幽王被杀，西周沦亡。这时，秦襄公率兵救周，力战有功，同其他诸侯一起将戎赶出了镐京。次年，周平王为了逃避戎人的进攻，东迁洛邑（今河南洛阳），秦襄公又率兵护送。于是，周平王封秦襄公为诸侯，赐之被戎人占领着的岐（今陕西岐山县东北）以西之地，令其赶走戎人后在这里建国。至此，秦襄公于公元前770年正式建立起奴隶制的诸侯国，完成了秦人由氏族制度向阶级社会的过渡，开始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

以上就是早期秦人的基本情况。他们在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没有建立起正式的国家和军队，但却早已形成颇为可观的氏族武装，并同其他氏族发生了大量的武装冲突。秦人的氏族武装，不像夏、商、周中原王朝正规军队那样先进，是全体氏族成员兵民合一构成的，不是独立的军事组织。但它却有自己的鲜明特点：一是尚武精神很强，在长期以狩猎为主的生活中形成了勇战善斗的传统，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而不惜前仆后继，英勇牺牲；二是凝聚力很强，因同一定的农业经济相联系，过着相对定居的生活，不像戎人部落那样高度分散和流动，而有较好的集中性和统一性，能够在作战中发挥其团结对敌的力量；三是对中原王朝的向心力很强，因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虽久处边陲与戎人杂居而没有被同化，对待中原王朝同戎人的关系上总是倾向于前者，为保卫殷、周两朝的西部边陲，从而为保卫中原地区和关中地区的文明和进步，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这支早期秦人的氏族武装，就是后来秦国军队的前身，为秦军的发展奠定了许多基本的特征和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