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撕
大夏立朝至今还未足百年，当今圣上是第二任皇帝，登基二十年有余。
太祖和当今圣上都是马背上的皇帝，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不曾懈怠。如今大夏民风开放，吏治清明，已有盛世之相。
青布马车踏入长街后随着熙熙攘攘人流汇入其中，王丛云将车窗帘子撩起来向外看去。
时辰已到了巳时，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小吃琳琅满目，烟火香气浓郁。
这里毕竟是京城，时不时有华贵的马车穿梭而过，小邓子驾着马车靠路边人少处停下。
“姑姑，这街上贵人马车不少，咱还是避一避，免得冲撞了。”小邓子撩开车门跟王丛云解释，生怕王丛云怪他。
王丛云表示理解得点点头。
王丛云哪里能怪他，她两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万一真冲撞了谁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这个时间李和风应该不在李府，倒不如去他常去的画丹青书坊碰碰运气，这样想着她就问小邓子知不知道画丹青在哪。
小邓子连连点头：“知道知道，画丹青不在长街上，从前面那条路穿过去就成。”说完往前指了指。
王丛云看也没看他到底指的哪里，落下车帘就让他驾车走人。
小邓子松了一口气，他昨日得了这差事特意打听过这位云姑姑的脾性为人，除了众所周知的有王良才做靠山，还有就是性子耿直且有仇必报。
他生怕自己哪里惹了这位姑姑不高兴，回头再跟王良才告状，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就废了。
现在看来，这位姑姑其实讲理的很，也不随便难为人，好相处的很。
青布马车跟着这两太监宫女的思绪嗒嗒嗒的继续往前，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又停下了。
小邓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云姑姑，到了。奴婢扶您下车吧。”
王丛云从善如流的下了车，看着眼前的书坊。
书坊叫画丹青，但是也提供给书生们喝茶聊天的包间，是李和风与之交好的书生爱光顾的地方，今日是休沐日，李和风十有八九在这。
王丛云抬脚就往里走，小邓子连忙跟上。
王丛云又停下脚步，转身问小邓子：“你跟着我作甚？你做你的差事去，一会来接我就是。”
“云姑姑，王哥哥给奴婢的差事就是跟着您，照顾您呀——”小邓子笑得恭敬又谄媚，其实就是王良才不放心她，让小邓子看着她罢了。
王丛云有些不悦，皱着秀气的眉毛道：“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你在外面等我！”
说完就往前走，小邓子赶紧上前拦住她：“哎呦我的姑姑唉——，您那前未婚夫毕竟是个男子，万一两方撕破了脸，动了手，奴婢好歹能护着您不是？”
王丛云有点被说服了，白了小邓子一眼，扔下句“随你”就走进了书坊，小邓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书坊一层密密麻麻的全是书架和书，还有各种笔墨纸砚。王丛云没有在这停留，直奔去往二楼包厢的楼梯。
书坊的小二见她如此轻车熟路，只当她是常客，问都没问就放行了。
小邓子看她这架势，心里暗暗咂舌，今天怕是不会善了了。
王丛云走到一间包厢门口，凝神侧耳，确定有李和风那厮的声音，一把推开了门。
门内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在说笑，听到动静，都扭头看向了门口。
包厢不大，王丛云一下就锁定了李和风的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茶桌前，抄起桌上的茶壶朝着李和风劈头盖脸的砸去！
“砰——！”
李和风突然看到王丛云，一时怔住了，来不及躲闪，那茶壶结结实实的在头上砸了个粉碎，茶水混着血水带着茶叶，从头上慢慢流下来。
包间内茶香四溢。
小邓子惊呆了。
脑海里回荡着昨天王良才叮嘱他的话：“你云姑姑性子有些耿直，没有什么坏心眼。但行事一向很有分寸，你只要注意她别吃亏，别被人欺负就好。”
行事一向很有分寸，没什么坏心眼……
他终于理解他打听云姑姑行事的时候，内务府那些太监嬷嬷们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了。
感情是能动手就不动心眼是吧！！！
心里咆哮声音再大，也没忘了赶紧关上包厢的门，同时守住门口，免得这些酸书生跑去报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怎可随意动手打人？”一个书生终于回过神来，“李兄是举人，有功名在身，怎可容你如此放肆！”
其他几个书生也应声回神，吵吵着要报官。
“报官？”王丛云不屑道，“你们不妨问问这位举人老爷，他敢报官吗？”
几个书生也不是傻子，听这话明显有内情，立刻一声不吭的闪到一边，眼神在王丛云和李和风之间来回打量。
李和风用帕子捂着头，斯文俊秀的脸此时狼狈不已，眼神却闪躲着不敢看王丛云。
“看他那个怂样——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王丛云讥笑着走到李和风跟前，拉了个椅子坐下。
李和风越发不敢和王丛云对视，整个人都侧了过去。
“我本来是想来讨个说法，想问问你退婚到底是你父母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不过看你这样子——”王丛云皮笑肉不笑得打量着李和风，“倒是真叫我有些难看了。”
嘶——几个书生吸了一口凉气，相互对视一眼，对这个情形有了大概得了解，都对李和风的行径有些看轻。
“云娘，你这又是何必……”李和风终于整理好思绪，却还是不敢直视王丛云，只盯着地面，“退婚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
王丛云打断他，冷笑道：“对不住我？你知道对不住我就行。小邓子拿笔墨纸砚来——”回头又对着李和风说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道歉，你给我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你我订婚是双方自愿，解除婚约是你李和风考中举人后觉得我配不上你，一字一句的给我写清楚。”
李和风哪里肯写，“云娘……”
“你要是不写，那我现在就去京府衙门，告你无故退婚，恶意损我名节。”王丛云威胁道，“你是举人，大夏律法你比我懂吧？恶意污染宫女名节是个什么罪名需要我告诉你吗——李举人？”她眼珠一转，又说“你要是写了，这事儿就算了结了，日后你娶妻生子我绝不纠缠！”
小邓子此时劝道：“李公子，你就写个字据又何妨，我们云姑姑只是要个证明给内务府交代而已，也不碍着你什么，快写了吧——”
李和风本来就是个有些优容寡断的性子，此时被小邓子这么一哄，更是没了主意，只想着让她不再找麻烦，到底是写了字据，摁了手印。
王丛云拿过字据，确定没什么问题就揣进了怀里，扭头往外走去。
小邓子狗腿的给她开门，又巴巴的跟着她出了书坊。
“姑姑，厉害呀！”直到扶着王丛云进了马车，小邓子才竖着大拇指对王丛云表示叹服。
哼！王丛云高傲的一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