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很有主意的人

“兄长，”贝蒂端来一盆蒜头和香料包裹的烤排骨，“这一次你们去得可真够久的。”

“是啊，随行口粮都吃光了，”李诺坐在椅子上，温和地看着她，“战士们最多携带一周的口粮，再多就会负重太高，体力损耗严重。时间要是再长一点，我就必须为后勤运粮考虑了。”

工匠们的城堡修复工作已经基本完工，像现在这个宴会厅，就是他们的手笔。

比不上哈兰德子爵的大城堡，但就小城堡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

同样款式、足有半个宴会厅那么长的长桌摆了好几排，把自己洗干净的战士们每人一个座位胡吃海喝。

李诺等人的长桌在高台上，只是略高一点，有几步阶梯，方便台下的人听他们讲话。

这位哈兰德小姐，看着战士们吃东西，看得满是好奇。

跟盾兵无关，子爵领这样的小宴会总会有；主要是，她第一次见到，会有领主款待魔物还有猎魔人。

女猎魔人就坐在李诺右边，正尝试把烤排骨里的骨髓嘬干净。

她的用餐习惯极不文雅，很少用小刀，大部分时间都是双手一扒，汁水四溅。

台下，犬类头部的人形魔物们，很少坐在椅子上，通常同时用小刀和爪子切割食物。

它们甚至有吃着吃着打起来，把路过的端餐盘女仆吓到的时候。

最显眼的，还是角落里两个背生岩石的大块头。

它们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足地连肉带骨头嚼碎咽进肚子里。

“好吃！”

“李诺！好人！”

它们闷声喊着。

不过，宴会厅已经够吵了，不少它们两个。

矮人里卡多嚷嚷着，做这长桌的工匠手艺还不如他一个打铁的；强森抱着酒桶已经喝醉了，揽着矮人的脖子说要跟他一起去找澡堂侍女。

在角落里吃饭的村长，对着十五岁的莎莉大眼瞪小眼。

他终于按捺不住，端着酒杯来到台上：“大人，敬您一杯。”

李诺举了举酒杯，喝了个空。

“大人，”村长说道，“那女孩说，您让她做我的文书官？我无意冒犯您，但这可能不是个好决定。”

一旁的贝蒂，看了看村长说的那个陌生女孩。

李诺对男爵女儿喊了一句：“莎莉，来我这里！”

男爵女儿撅着嘴走上来。

她一开口就是得罪人的话：“李诺，要是我做不了这个，你就不要把我扔在这个职位上。我能想到办法自力更生！”

李诺擦了擦嘴，站了起来，站到男爵女儿身后，双手扶着她的双肩。

“我有必要介绍一下，”他说道，“这位是伽马王国的王室成员，莎莉，今年十五岁。她的父亲是一位在最靠近我们领地的地方，落脚的王子。她不希望活在父亲的羽翼下，于是主动要求来我们领地做事。”

男爵女儿回头看了看，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李诺，感觉自己成了晚辈。

李诺还在言辞间维护她。

可据她所知，李诺不过比她年长了五岁。

“啊！尊贵的小姐，”村长立刻行礼，“刚才多有冒犯。”

“你好，”贝蒂不卑不亢，“我是哈兰德子爵的女儿，牙刃狼家的贝蒂·哈兰德。欢迎你的到来，狮心家的女儿。”

男爵女儿什么礼仪都没有展现，还抗辩了一下：“我不需要这个身份，李诺。”

“贝蒂是我的客人，”李诺按了按莎莉的肩膀，“你也该回礼。”

男爵女儿不情不愿地向哈兰德小姐行了一礼，姿势相当标准，很有伽马王国王室的风范。

但一开口，那股王室气质就丢到九霄云外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宁可和猎魔人一样吃饭，把汤汤水水撒得到处都是。”

受到无妄之灾的女猎魔人，咀嚼着东西转过头来。

“没你的事，”李诺看着她，“继续吃饭吧，艾莉。”

女猎魔人又欢快地把头埋进食物堆里。

“贵族应该有贵族的礼仪，莎莉小姐，”贝蒂说道，“更何况，你还是王室成员，更应该举止得体。”

男爵女儿语出惊人：“那贵族和平民，到底有什么分别？不吃饭不饮水，也会饿死渴死。死的时候没什么分别，说不定贵族的死相还会恶心一点。”

一旁的李诺终于明白，“男爵”赫尔曼为什么总会被莎莉气得青筋暴起了。

按前世的说法，说好听点，莎莉对任何事都有十足的怀疑精神，很少墨守成规；说难听点，莎莉是个优秀的辩论手，天生的“杠精”。

贝蒂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王室成员。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李诺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莎莉！贝蒂、村长，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我希望她能逐渐适应文书工作。”

宴会还在继续。

回到台下的村长，扭扭捏捏地问道：“尊贵的小姐——”

男爵女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叫我莎莉。我说了，我宁可不要这王室身份。”

村长艰难地吐字：“……莎莉。很抱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谈。按照职位，我应当比你高半阶，但是，我只是个平民……”

“那有什么关系？”男爵女儿反倒是神采奕奕，“刚才李诺说，你负责管理领地里民众的大部分事务？”

村长纠正道：“你既然做了文书，也应当称领主为‘大人’。”

男爵女儿撅起嘴：“知道了，领主大人，对吧。”

她继续问道：“村长，你照顾了整个暗夜领的民众。我想问一下，该怎么照顾伽马王国的所有人？”

村长满头疑问：“你这话可难倒我了，莎莉。不过，我觉得，跟照顾这里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让他们吃饱穿暖，只收取必要的税负，驱逐领地的魔物，给大家一点赚外快的希望。”

“就这么点要求？”莎莉挑起眉毛，“村长，你认真的？”

村长说道：“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像你，莎莉。能做到这四点，在我看来就是无比贤明的君主了。我知道好国王还会做更多的事，但这些都是一定要做到的。”

莎莉若有所思。

她的父亲赫尔曼没有教她任何东西，她的母亲一直当她是三岁小孩；她现在所有的本事，都是从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人士身上拼凑来的。

也就这样，莎莉喃喃自语，我还以为做国王有多难呢。

……

李诺带着艾莉和贝蒂，从高台上走下来。

他的种种子拼手气的小活动，已经耽搁许久了，也许这次艾莉能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