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小的收获也是收获
在麻油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碾场,大碾场其实就是窑洞上面的一块平地,主要用来堆放麦草垛,石磙,玉米秸秆的,到了麦收季节,家家户户就会提前把碾场腾出来,用石磙碾平,麻油村人叫“割场”,收回来的麦子就会放在碾场上脱粒,晾晒。
因此冬季几乎家家户户大碾场上都有那么一两个大麦草垛,圆的,方的,长方形的等等,远远看去,就像一片麦草垛“森林”,人一走进去就像走进密林里一样。
这些麦草垛易招野鸡,野鸽,及一些石鸡等飞禽的光顾,它们主要是在里面啄食遗落的麦子,虽然不多(这年代人惜粮的程度,恨不能拿显微镜一粒一粒地抠,因此人绝对是很难再找到麦粒),但对这些野物来说,想找到轻而易举。
它们会飞到麦草垛顶部,用爪子刨开厚厚的积雪,然后啄食麦粒,它们主要靠敏锐的嗅觉来分辨麦粒与麦秆。
大多野物会选择在黄昏时刻出来觅食,因此牛有铁辗转了好几个大碾场都没发现野物身影,倒是看到不少爪印,及它们留在雪里的粪便。
一路,牛有铁沿着麻油村,向西,来到第三大队时,他看到牛从军背着猎枪在附近转悠。
瞬间就有些惊奇,他是出了名的来无影去无踪。
此人虽然特立独行,但在狩猎野兔方面却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
关于行话,前世牛有铁从他嘴里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兔子满山跑,回到旧窝里”。
他解释说野兔平时喜欢单独活动,活动路线也比较固定,每只野兔均占有一定的领地,对采食地特别留恋,却对周遭环境没什么特殊影响,即便被轰赶后,当天或第二天也仍然会回来。
牛有铁看到他时,他正背对着自己,但他还没开口向他打招呼,他就直接问:“牛有铁,你跑这来干啥?不去大山里打老虎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
但牛有铁好奇他是怎么知道他身后有人的,但同时他相信这或许就是猎人的直觉。
“没事,随便出来走走。”牛有铁保守地回答。
“枪要到了没有?”牛从军关心地问,回过头像是确认一般看了牛有铁一眼。
“要到了。”
“还能用?”
“换个枪管还能用。”
对方没再说话,走到一个石磙前,屁股熟练地倚在上面,然后从腰兜里掏出一溜麻裱纸,捏一捻烟渣,卷了一根烟,先客气地进让牛有铁,牛有铁婉谢了。
“你不抽?”
“戒了。”
他便不再客气,自己抽了起来。
看牛有铁闲着,就又从另一只腰兜里掏出一把麻子,“来,磕麻子!”
牛有铁接过,含嘴里嘎嘣嘎嘣地磕了起来。
随后牛从军把自己昨天捣出一群兔子的事说给了牛有铁,牛有铁只是赔笑不语。
“踏马的,一大早纯粹是给人做贡献了。”牛从军最后总结了一句。
说完,还冲牛有铁自嘲地笑了笑。
“这附近有野鸡呀?”片刻后,牛有铁试着问他。
牛从军站起来,指着麦草垛顶部,“你看那上面是啥?”
牛有铁象征性站远,瞅了瞅一本正经地问道:“野鸡刨的?”
“不是野鸡,是你刨的?”
这话有点......好吧,对方就是那样的人,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能直接把话说死。
牛有铁没回答他,随后再跟他交流了下野兔的猎法,但对方含糊其辞,不想细说。
牛有铁便不再多问,跟他告辞后,动身往第四大队方向走。
“一路连一只麻鸟都不见,前面应该会有吧。”牛有铁安慰自己。
可刚迈出两步,一群野鸡就扑棱着翅膀从他头顶急掠而过,声音大的像一阵龙卷风袭过,扬起的雪沫子都飘到他脸上了。
看着它们一瞬间飞远,牛有铁目瞪口呆,随即心里拔凉拔凉的,那么一大群,闭着眼睛随便射一箭都能中。
回头看牛从军时,牛有铁发现他也是一样的表情,目瞪口呆,连举枪射击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他继续朝第四大队方向走。
身后,他很快就听到牛从军埋怨自己的嘟囔声,令他感到无语又好笑。
来到第四大队碾场上,牛有铁看到一群野鸽子在麦草垛顶部啄食,他欣喜,立刻埋伏在附近,搭上了箭。
“好大一群。”牛有铁惊呼,然后对准鸽子群射了一箭。
瞬间,野鸽们就被惊飞了。
牛有铁看到有一只,它好像中箭了,又好像没中,但它飞起来不一会就斜坠了下来。
牛有铁赶紧追上去,但发现周围没有它的踪影。
“跑哪去了?”牛有铁有些着急。
体型稍小的飞禽往往是最难找的,它们的隐蔽技能千古一绝。
但再怎么能,也还是逃不过黑球的鼻子,转眼功夫,黑球就循着血腥味找到了它,叼了过来。
牛有铁逮住它,发现它一只翅膀折断了,刚刚给黑球咬了几下,就很难判断到底是射伤还是咬伤,但肯定与刚刚那一箭有关。
“这玩意还是有点杀伤力的。”牛有铁心中获得安慰。
观察着它,发现它全身羽毛灰扑扑的,看起来就跟地上的烂柴草一样。
这样的毛色很难让人把它跟前世公园里到处都是鸽子联系起来,不过这毛色更利于它躲避天敌的袭击,刚刚要不是流血,黑球也不一定能那么容易的找到它。
牛有铁拿手里掂量了一下,“有一斤重,至少能煲两碗汤。”
差不多过了中午,牛有铁感觉出来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就决定回家。
野鸽子虽小,但也是收获。
虽卖不了几个钱,但它营养价值极高,非常滋补,前世买一只人工养殖鸽动辄都要七八十甚至上百块,把这只野鸽放前世,还不得翻倍?就算一百块也相当于前世打一天的螺丝了,算是不错了。
回到麻油村天还是暗乎乎的,没有太阳,也不下雪,总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因此麻油村人几乎很少在外面晃悠,白天晚上都守在热炕上。
路过马猴家大碾场的时候,牛有铁想到昨晚的事,出于好奇,他走到碾场边,向马猴家地院里望了望。
他看到马猴正在厕所里挖着冻实的粪便,挖一撅头,喉咙里就会发出“嗬”的一声。
他媳妇端着簸箕,里面放着十来个玉米棒子,正在和俩个小孩脱玉米,嘴里还一边碎碎念叨着马猴的不是。
“奔四十的人了,土都埋到腰上了……”
嗯,有点像父亲,牛有铁不由得想笑,父亲就总喜欢骂自己“已奔四”,甚至是“已过百”。
黑球旺了一声,被马猴察觉到了,他转过身朝窑顶望去,看到是牛有铁,就立刻朝他摆手,同时脸上还在嘿嘿地笑。
牛有铁无语,昨晚哭的那么伤心,现在却笑的像个孩子……
“谁?!”
马猴媳妇察觉到情况,立刻走到地院中间,抬头朝碾场上望去。
牛有铁赶紧走开了,他知道马猴媳妇脾气不好,前世总说是自己把她家马猴带偏了,让他净学了些不良嗜好,有一次马猴打牌输了钱,她都怪罪到自己头上,更过分的是,还让他赔钱。
牛有铁径直回到了家。
站在门口轻轻喊了几声门,结果赵菊兰,大庆,二庆,老爷子就都叮叮当当地跑出来开门。
老太也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出了窑,站在门口笑吟吟,一脸期待的样子,还开口问:“有铁,你打到了啥,快拿来给奶看看。”
牛有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