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死狗
赵菊兰又好奇,又无语,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出去开门,从门缝里看到是黄翠花,就莫名的厌恶。
同时又想到昨晚踩过她家麦秸垛的事,难不成她又是来好心劝说的?
“他翠花姨,你来了,吃了没?没吃就回窑,再吃些。”
“吃了吃了。”黄翠花说,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在给赵菊兰。
“客气啥,拿去用就是了,还专门跑来还一趟。”赵菊兰大方一笑,原来是几天前借给她的绣花针,她跑来还了。
“瞧你说的,我拿去用了,再不打算借你家东西了是不?”说着,硬将针别到赵菊兰棉袄的胸前。
随赵菊兰走进厨窑后,又问赵菊兰顶针在不在,赵菊兰无语,“你这是来还一物借一物啊。”
黄翠花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这不巧的嘛,我买了针就忘了买顶针。”
见对方只有这个心思,就赶紧拿了顶针给她,也没敢再挽留,对方走远后,她赶紧关了门。
回到厨窑时,一下子就把刚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点也想不起来。
看着大庆和二庆,轻狂的样子,就手痒的,趁大庆没有防备,走到背后狠狠地拧了一下耳朵,嚷道:“大庆你这瞎种,这两天我看你皮痒的,你再轻狂试试,都给你攒下了!”
大庆抱着耳朵跑开了。
锅里野鸡肉快炖好时,大门又哐啷哐啷被人敲响了。
“谁啊?”远远,赵菊兰就在厨窑里叫问。
“我达,我达回来了。”二庆大声叫道。
赵菊兰走出厨窑,看到自己男人肩膀上扛着两根胳膊粗的竹竿,累的气喘吁吁,两个腮帮子都红扑扑的了。
“吔,二庆,看你瓜达,跑了多远的路。”
“快去接,把你达累死了。”
“走开走开。”牛有铁挥手喊道,怕尖茬子把他们刮到。
俩小子嘻嘻哈哈,分别站去一边。
这时老爷子从东窑走出来,看到这么长两根竹竿,就惊奇问:“你跑二郎山去了?”
二郎山就在麻油河对岸,在麻油村以南,因此也被村民称之为南沟,距离牛有铁家有二十多公里路,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竹林,每到开春,十里八乡村民就会组团上山挖竹笋,后来,有人在林子里看到几只老虎,就再没人敢进山了。
“没进山,在附近砍的。”牛有铁轻描淡写道。
老爷子听得‘嘶’了一声,“你娃胆真大!我把你服了!”
牛有铁没搭话,二郎山是危险,但不可能会有老虎,前世的后来他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几只山猫,给村民们夸大了。
紧跟着,牛有铁就噼里啪啦地劈砍,弄了两根直筒,大约一米五左右,再用剩余的,砍成了一节一节,大约三十厘米长的横杆。
知道儿子要做梯子,老爷子没走,站一旁看了片刻,就挽起袖子主动帮着凿铆洞。
“达,间隔大约一尺就够了,不用太长。”牛有铁提醒。
“知道。”老爷子头也不抬。
叮叮咚咚,不一会功夫就在两根直筒上凿好了铆洞,牛有铁也麻利地砍好了横杆。
父子俩又配合一起安装,期间俩人都不吭一声不发一语,却配合的极有默契,几乎不到十分钟一根竹梯就拼装完毕。
牛有铁靠在墙上试了试,觉得还不错,又轻巧又方便携带,还很牢固。
“这还没好,会散架的。”
老爷子呢喃一声,就回窑去了,片刻后他拿来一根拴牛绳,一刀切断,分别将梯子上下两端各箍了一道,再举起,往地上撴了几下,梯子便稳固了。
牛有铁看到后满意,就不再说什么。
紧接着他又用余下的竹子,砍成大约一米长的竹片,交叉着,在大约三十厘米处,用铁丝固定住,便做成了一个简易夹子。
再在夹头上削下一排锯齿,就能直接将野鸡夹住,而不易被挣脱。
看着这逆子做的如此顺手且巧妙,老爷子都有些呆,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手段。
在老爷子眼中,牛有铁是个笨小孩,他出生的晚了他三个哥十几岁,一岁多还不会抬头,两岁时还站不稳,三岁时都还不太会说话,总之每一样他都要晚正常小孩很多。
说他手笨,也不冤枉,七八岁的时候他都还不会穿衣服,时常把张三的扣子扣到李四上,鞋子也是正反不分。
“达,回窑吃饭了。”远远,赵菊兰又冲这父子俩喊了一道。
“来了来了。”牛有铁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不经意间,他发现土全扬到他父亲头上了,就赶紧往厨窑里跑。
在他身后,老爷子还在盯着那三把夹子出神,感觉还有待改进,可半天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但闻到鲜嫩的肉香味,就无心再顾,也跟着回窑去了。
赵菊兰炖了野鸡汤,另外把浸泡了两天的狐狸肉捞出来炒了,蒸的细面馒头,连着多日都是肉,瓦罐里的腌白菜都没再弄上桌。
要知道往日喝的都是清玉米粥,喝了就跟喝了一碗水一样,只会觉得胀。
吃的都是粗糙的高粱皮,因为发酵不起来,所以就只能拍成死面饼吃,大人吃了拉屎时总得好半天拉,大庆和二庆吃了直接拉不出来,于是这时候赵菊兰就会用她捻麻绳的陀螺子去掏。
陀螺子最上端有个小钩,伸进去就能轻松的把屎钩出来,俩小子就总是哭的哇哇叫。
后来赵菊兰就在高粱皮里面加了点精细的玉米面,用开水烫成七分熟,在案板上拍成死面饼,再在锅里烙熟吃,这样,拉不出屎的情况就稍微好转了一些。
再后来遇到断顿时,就直接连粗糙的高粱皮都没有了,就只能天天喝清玉米粥。
总之,在牛有铁重生回来之前,这家人日子过得相当清苦。
现在才几天时间,吃不饱饭的问题就解决了,而且还顿顿都有肉吃,牛有铁感觉还算满意。
俩小子之前面色蜡黄蜡黄,给人感觉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营养一充足,脸上都容光焕发,都有了小孩应有的可爱样。
赵菊兰也一样,脸上稍稍有了些光泽,看着都好看了许多,重生的第一天简直不敢看,瘦的叫人难受。
黑球因为有了肉和麦麸吃,这些天也精壮了不少,饿到吃土的情况也没有再发生了。
今天又是饱餐一顿,一家人吃的都相当满意,肉加汤,炖了大半锅,吃的是一滴不剩。
饭毕后,赵菊兰差老爷子洗刷碗筷,她和牛有铁一起去卖货。
去时拉了架子车,光是野鸡就装了满满两化肥袋,野鸽子也装了小半袋子,都是活的。
再在架子车上棚了些麦秸,就急匆匆上路了,如果有人问他们干什么去,他们就会说撕麦秸去。
财不外露,他们才不会像老爷子一样显摆,让村里人眼红。
天气一如既往的阴沉,来到北剑路口时,天又稀稀落落地飘起了小雪。
“要的就是这种天气,晚上估计还会有一冷。”牛有铁说。
“下雪不冷融雪冷,你说反了。”赵菊兰笑了笑,调皮地辩驳一句。
看着自己男人信心满满的样子,她感到欣慰。
一路上没碰到几个熟人,天冷,大家都不想出门,一吃饭就窝在被窝里,有穷苦人家不出门主要还是担心走太多饿肚子,但只要躺在炕上,不动,或直接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来到大坡口时,远远,赵菊兰就看到坡底下那家人,他家大门开着,门口坐了七八个屋里人。
一边纳鞋底,一边谝闲传。
“掌柜的,到坡底了,咱稍微走快点。”赵菊兰笑着提醒了牛有铁一句。
牛有铁会意,笑了笑说:“我没猜错的话,那女的应该是牛三宝他老丈人儿子的媳妇,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
“不稀罕,一家人都是死狗。”
“行啦,咋还放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