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陈年旧怨
“价格问题,咱周边到处都收1块钱,这我不说都知道,至于你说的破损问题。”牛有铁冷笑了笑。
“笑啥,说么。”周厚银眉骨一弯,瞪了他一下。
牛有铁继续道:“县城国营收购站好像还没人谈嫌破损的问题,枪眼打进去,不也是破损?”
他说的保守,不想撕破脸皮,让对方下不来台,毕竟是卖货,他不想拉仇恨。
“你知道啥叫破损?像你这些破了的,拿去白送,都没人要。”周厚银鄙夷一句。
牛有铁没搭他话,继续说:“国营收购站收的母野鸡一块六,公的两块,因为临近过年,后期可能还会再涨,这个我不用说你也知道。
“公野鸡之所以价高,不是它长的七彩斑斓的羽毛,是它屁股上的翎子,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拔下这些翎子额外也能卖五六毛,收购点收到这些翎子又转卖给陕西的服装厂,最终变成戏帽上的装饰品。”
说到这里,周厚银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心说这小子知道的还不少,又怀疑这么多商业机密他是从哪知道的。
但还是架不住心里那份憎恶……
“胡说八道,哪有你说的一块六。”周厚银一开口就情绪激动,不过还是妥协了一步,又语气重重地说:“再给你加一毛,一块钱,就一块钱,拉通了算!”
“一块钱低了,以前一块我能接受,毕竟量少嘛,可这回不少了吧,我要是有闲功夫,我就自己雇车拉县城去卖了。”牛有铁仍是平静地说,自己只是来卖货的。
他也知道,一般野物能第一时间卖最好,隔几天容易臭,一旦有异味,就是次货。
“一块钱不低了。”周厚银咬牙切齿,目光恨恨地瞪着牛有铁。
牛有铁甩开了他的手,笑了笑坦白说道:“我是专程来卖货的,不是拉仇恨的。”
“还拉仇恨,你小子……你说,你想多少?”
牛有铁说:“各退一步,拉通每市斤1块3,不呥价,还有我那些野鸽子一起,你不会亏的,我也是诚心卖。”
这年代野鸽子肉也不便宜,具体牛有铁没了解过,但野鸡这种大众化山珍,前世他早摸透了。
可这种价格,周厚银怎么可能接受,先不说价格问题,单说牛有铁这小子的嚣张,这不是直接骑在他脖子上,还拿屎盆子往他脸上扣么?
这一刻,他就像是国王在自己的仆从面前丢脸了一样丢脸,他恼羞成怒,“你,你小子,别不知道好歹我给你说,给你脸你就要下!”
见对方咄咄逼人,还想打人的架势,牛有铁就不想再惯着了,树争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你还给我脸?你以为你是谁呀!不知好歹的人是你吧,你把这话大声说出来,让你婆娘,让在场的人都听见,看谁不知好歹!”牛有铁说的很大声,瞬间就感到了快意泯恩仇一般的释然。
很快,赵菊兰,郭彩莹都围了过去。
郭彩莹是周厚银老婆,她的年龄只大赵菊兰三岁,是个贤内助。
至少在周厚银眼中,他婆娘要比一般女人更精明,而且,她的眉毛里也有和赵菊兰一样的“财运痣”,只是比赵菊兰的逊了些,他媳妇的藏在靠近右眼角的眉端,且凸起像个小肉球,而赵菊兰的若隐若现,且藏在右眉尾巴处,典型的美人痣。
就因了这么一层含义,周厚银就一直耿耿于怀,恨自己老婆不是赵菊兰。
但他知道这都叫‘眉里藏珠’,是利于自己的财运的,也就勉强维持了这么个信仰跟老婆过活着。
“咋啦嘛!你俩说个价,还说高了?”郭彩莹走上前拉住她男人的胳膊。
赵菊兰直接走到她男人面前,伸出胳膊把她男人挡在了身后。
“说价就说价,你骂我干啥?”周厚银依旧多多逼人。
“我骂你?呵呵.......”
牛有铁给弄无语了,没想这家伙狗急了还反咬人。
“走,这货没发卖了,咱换一家去。”牛有铁拉着赵菊兰胳膊就要走。
周厚银立刻吼道:“你走一步试试!”
突然觉得这话不妥,就又改口说:“去卖去卖吧,你随便在哪里卖,我不挡,你把我贷款还了,一分都不能少,还完你想去哪卖去哪卖!”
这话一下把这两个女人吓住了。
就连牛有铁也一下给弄的无语了,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不过一码归一码,欠人家贷款是事实,这点他不得不承认,就压住火气没再跟他较真。
当然也没有必要较真,论大小不过就是一场买卖。
见牛有铁气势压下去了,周厚银便才出了口恶气,但还是大声嚷了两句,都是鄙夷牛有铁的话,有点难听,土话讲出来的,难听到就像用生锈了的老撅头往人心窝子上挖一样。
大丈夫能屈能伸,岂能为了这么件小事乱了大谋?牛有铁就走一边去了。
看到周厚银家小婷婷戴着一顶警察帽走了过来,他就走过去跟她玩儿,他家小闺女长得水灵灵的,让牛有铁根本无法与周厚银这种奸容联想到一起。
“有铁叔,咱玩警察抓流氓游戏好不好,我是警察,你是流氓!”
“好,叔叔是流氓!”
牛有铁有些无语,不知道谁发明的这种游戏,这用词怎么听怎么古怪。
因为牛有铁对这家人一向言听计从,服服帖帖,所以没人觉得他有坏心思,就都高兴看他和小婷婷玩。
另一边。
郭彩莹已经把她男人推回到了厦房,交由她父亲等人吼住。
然后她就拉着赵菊兰开始谈生意。
她们先没有直接说关于生意的事,主要还是因为赵菊兰提了一件事,她说:“你男人还在计较几年前的事吧,我掌柜的也不是个人,明明都过去多年了,他还要提起,故意激怒你男人。”
郭彩莹叹了口气,说:“都一样,我那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俩女人面面相觑,无奈,叹息。
在这短暂的间隙,赵菊兰想到四年前的那个令人刺挠的隆冬,二庆刚出生没几天,那时候自己一点奶水都没有,家里穷的叮当响,眼看二庆都要被饿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几个哥嫂都建议把二庆送出去,一来是她养不活,二来也是因为二庆身子羸弱,隔三差五就害病。
这年代还是跟五六十年代一样,小孩经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怪病夭折,因此家家户户多生,一来是为弥补劳动力短缺,二来主要是为防止夭折,毕竟无后为大,这年代人家里就是穷死,也都绝不能容忍无后。
就这样,为这事一家人整整愁了大半年,甚至后来接济她的哥嫂们都怨声载道,扬言不再管了。
儿是娘的心头肉,那时候赵菊兰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残忍的决定?
好在她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主要是因为老太和老爷子,这两个人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和勇气。
那时候老太就第一个不同意,她老人家恨恨地说:“再送啥都行,就是不能送小子娃,狗上世来,头上都顶着三分粮哩,能到这世上来,就能活前去,这么好的小子娃,咋能舍得给人哩!”
老爷子也鼓舞她说:“咱日子目前难是难了点,又不是一直难,天无绝人之路,实在不行我就把咱家牛卖了养,我不信还能把人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