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躲避战争的卫生间
到了公司，徐洁又八卦地凑了过来，她急于探究灵葵的情人节是怎么过的。毕竟像情人节这种节日，对于她这个每日奔波在温饱线上的社畜来说，太过奢侈。在徐洁眼中，所有节日都是要花钱的，她不仅排斥一切花钱的事情，更排斥和自己那个开出租的中年油腻老公一起做这些事情。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灵葵是她的向往，更是她窥探另外一种人生的途径。
灵葵不想让徐洁看出自己的失落，强打精神，故作轻松，轻描淡写地说了他们昨晚只是吃了顿饭，小衫送了她一瓶LM的精华液作为礼物。
这一刻，徐洁深感同为打工人之间的差距。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露出艳羡的表情。因为那瓶价值4000元的精华液，足够成为他们一家老小一个月的开销。
看着徐洁对自己生活向往的神情，灵葵不由苦笑了出来。是啊，无论是身边的同事还是家里的父母、亲朋好友，都觉得她和小衫两个人再般配不过，两个人的结合再幸福不过。但这关起门来过日子，过得好与不好，又有谁能知道呢？
徐洁仍旧长吁短叹，叨叨个不停。“要不说，这相同的收入，不同的生活呢。就因为生活成本不一样，生活质量也天差地别。我们外地人怎么打拼也赶不上你们BJ本地人啊！”
同事吴限像是一句惊醒梦中人，说得一阵见血。“那是，人家是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让你一代人追上呢？”
灵葵看了一眼吴限，心里嘀咕着，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曾打着他的名义和小衫博弈。对吴限的话，灵葵更是感慨万千，这就是当初她相亲时家里为什么非要让她找本地人结婚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她和小衫在一起，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幸福的原因。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与贫穷相比，人们更愿意相信物质生活上的富足，更容易使人获得幸福。
此时穿着休闲西服的罗经理走了过来，闲聊的几个人，慌手忙脚的回到了自己工位上，假装忙碌起来。
因为一份审计报告，他竟然冲着徐洁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徐洁怎么说也是公司里的老人，被这样当众数落，着实是有些下不来台。她红着脸，解释起来，但换来的却是罗经理在办公桌前将报告拍得山响。
听着他们的对话，灵葵并不认为徐洁的工作有什么明显的错误，反而是罗经理的想法太过心血来潮。但她和身边的同事一样，全都敢怒不敢言。因为从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与领导争对错，只能让批评和矛盾变得愈发激化强烈。也许冷静下来之后，罗经理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一份什么样的报告，口中说的创意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
面对徐洁的低头不语，罗经理最终还是将她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随后重重关上了门。
罗经理走后，所有人对他的行为全都唏嘘不止，办公室里的人都能察觉出罗经理最近似乎格外针对徐洁。但即便真的是对人不对事，又能怎么样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许有的时候，比起繁重的工作量，这种无端的打压才是让人最难承受的吧。
一直忙到中午，灵葵才抽出空档给小衫打去电话，询问他去医院看病的事情。可谁想，小衫压根儿就没去医院，而是直接去了单位上班，说是自己已经不拉肚子，痊愈了。灵葵不由对小衫是否真的吃坏肚子，产生怀疑。
任凭灵葵怎么安慰自己也都能感觉到，小衫是在刻意回避与自己接触。灵葵实在是想不出，小衫究竟是怎么了？他们的婚姻又是怎么了？在一段所有人都看好的婚姻里，在一段所有条件都匹配的结合下，怎么就不能获得幸福呢？
在灵葵看来，小衫似乎符合所有好男人的标准。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连社交都几乎为零。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做家务，不仅做得一手好菜，每天还都会打扫房间。他虽然有洁癖，但洁癖得恰到好处，即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又能时刻保持家庭和自身卫生。他性格温柔、随和，从不与任何人发生争执。但就是这么近乎完美的一个人，周末还是和灵葵大吵了一架。
每周末小衫都会雷打不动的打扫房间，而身为独生女，在娘家本来就没做过什么家务的灵葵，为了增进夫妻感情，也会在一旁打下手。见小衫把自己卧室的玻璃擦得锃亮，灵葵索性拉下脸讨好起来。毕竟人们都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面对如此被高赞的一个男人，自己也要用一些御夫手段。
见小衫对于自己的夸赞只是笑笑，灵葵索性发出邀请，让他来自己的卧室，也给自己擦擦窗子。谁知小衫的拒绝一本正经、态度决绝、并且有理有据。小衫就像是一个钢铁直男，竟然给灵葵分析起了房屋的结构、窗子的朝向、雨滴下落的位置还有刮风的方向。总而言之得出来的结论就是，灵葵卧室的窗子处于下风口，十分干净，没必要擦。
灵葵听完眉头紧锁，既然无法跟你说理论，那就干脆打感情牌。灵葵仍旧使出先扬后抑的招数，夸赞小衫书桌擦得干净，能不能帮自己整理一下梳妆台。谁知小衫仍旧拒绝，理由是怕自己整理完，灵葵的首饰会找不到。
眼看小衫将本该是夫妻通力合作的事情，硬生生变成了自扫门前雪，灵葵做出了最后的妥协。既然小衫不愿意为她做什么，那自己主动提出帮他叠衣服，收拾衣柜，总该可以了吧？
谁知竟然也遭到了小衫的拒绝，而这次理由更让人无法信服。小衫居然怕灵葵不知道他衣服的折叠习惯。
“折叠习惯！”还有比这更蹩脚的借口么？看着将自己挡在卧室门外的小衫，灵葵的愤怒彻底爆发了。
“我这屋有毒是么？还是很脏？脏到你都不想碰？你擦个地板都要沿着我卧室门口的边擦，咱俩是合租的室友是么？”
小衫看出灵葵是真的生气了，将语气放得更加温柔。“没有，你误会了，一会我就把全屋的地板都擦一遍。”说完，转身径直去了卫生间。
你没办法和一个逃跑的人吵架，灵葵只得强压怒火，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扔掉手中的擦布，坐在床上生闷气。
等她想去客厅喝水时，正看见小衫擦着茶几。他竟然拿起桌上的那束干巴得已经掉了花瓣的蓝色妖姬，询问灵葵是否可以扔掉。
这一问，像是彻底点燃了灵葵爆炸的导火索。
她不由低吼起来，“你没看见上面的卡片么？”
小衫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将已经放在垃圾袋中的卡片，又捡了回来，递到灵葵的手中。
“抱歉哈，我没注意。”
他这一递，无异于将一颗手榴弹放到灵葵手里，灵葵一把便将卡片打到了地上。声音因为愤怒变得颤抖且尖锐，“你有病吧！这是别人送给你老婆的情书啊！你还捡回来？你有毛病吧？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老婆啊？”
这是灵葵第一次正面质问白衫，更是两人第一次争吵。
经她一骂，小衫的脸上也变得青一阵，紫一阵。他转过头，态度倔强而执拗。“我不知道是谁送给你的花，你是个成年人，知道美丑善恶，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又不是你妈，没必要事事都管着你！”
“可是你是我老公啊！别的男人送给你老婆花，追求你老婆，你难道不应该吃醋吗？不应该着急吗？不应该关心一下我，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我问了又能怎么样？我吃醋又能怎么样？我着急又能怎么样？他就能不追你了？就能不喜欢你了？那是别人的事情！我除了能管好自己，又怎么能左右别人？”
说着，小衫竟像是赌气一样，背对着灵葵蹲在地上，拿着抹布奋力地擦起了本就已经一尘不染的地板。
灵葵见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站在小衫背后，追问起来。“那你也可以问一下啊？你分明就是不关心我！你根本就不怕我跟别的男人跑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结婚这么长时间，我们跟合租有什么区别？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那间卧室，你进去过几次？我们结婚三年了，我那间卧室你进去过几次？我是有毒么？还是你有病？我们正常么？像正常的夫妻么？我知道我们是相亲认识的，没多少感情基础，但那么多相亲结合的夫妻，人家也是正常过日子的呀！”
小衫不耐烦地站起身，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仅凭这背影，就能感受到他也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我不知道别人夫妻是怎么过的，但是从结婚到现在，我敢拍着良心告诉你，我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们虽然结婚了，但每个人也是独立的个体，也是要有隐私和空间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能满足的都给你了，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小衫又怒气冲冲地躲进了卫生间，随后重重关上了门。
站在卫生间门口的灵葵被气得不知所措，只要有事，小衫就往里面躲，这可真是一个躲避问题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