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维护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风尘仆仆赶到家的珞建军开门的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而是质问。
眼皮不由得狂跳。
这又是有事的节奏。
他打量着妻子，居家的服饰，围着围裙，正准备洗手作羹汤，餐桌上摆满了刚买回来的菜。
家里要来客人？
看菜的品色，荤素搭配，竟还有海鲜，这位客人还不一般。
莫非是什么重要的领导，还是他们敬重的长辈？
然而珞建军脑子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顾北。
然后疑邻盗斧般，各种印证，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今天休息。”
珞建军瓮声瓮气地回了句，终究是气不顺。
作为报社的主编，珞建军的休息时间还挺多的，不仅每周可以双休，连教师才有的寒暑假，他也可以休。
不过双休的确切日期不固定，有可能是周三周四，也有可能是周五周六，主要是看报社事情的多少决定。
“哦，等下顾北要来，你别拉着个脸吓坏了人家。”
“……”
还真是这小子。
经历了上次在报社的对谈，珞建军发现，顾北并不像他上次表现得那么单纯无邪，也是个颇有城府，颇有心机的人。
珞可面对他，可能会被降维打击。终有一天，会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并非良配啊。
不过，即便将这话告诉了她们，珞建军估计，也没一个人会信他。
见段红在厨房忙碌。
珞建军自觉地将洗衣机的衣服晾了，又拿了扫把，将客厅卧室都扫了一遍，这才安心地给自己泡了壶茶，慢慢地喝起来。
当时针指向十一时，大门被人敲响了。
珞建军没理，直到被段红训斥，才不情不愿去开门。
却意外发现，是女儿回来了，立刻笑逐颜开。
“伯伯好——”
造孽啊，顾北也一起到了。
咯建军的笑容犹如打了石蜡一般，好心情立刻跌入了谷底。
……
吃饭时，段红一个劲地往顾北碗里夹菜。
眼看着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还是不停。
珞建军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一盘虾，自己还没动筷子，就被段红夹完了。
珞可今天也格外放松，有说有笑。
就珞建军，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虽然坐的是同一桌，但他仿佛置身在阴影中，没人看得见。
果然，四个人的世界，还是太拥挤了。
顾北就不应该存在。
“这些天没什么事，看书了没，新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珞建军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时机，问了一句。
段红皱眉，珞可看着老爸没说话，顾北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原本热闹的氛围，突然安静下来，显得颇为怪异。
珞建军咳嗽一声，掩饰着尴尬。
顾北恭顺答道：“在写，还有9.9万字就截稿了。”
顾北接下来要写的小说是《城南旧事》。
《城南旧事》总共就9.9万字，顾北还没开始写，不就是剩余9.9万字就才截稿吗。
这个写起来，比《边城》要难得多。
不仅仅是地名，还有时代的背景，都要做些改变。另外里面的方言俚语，顾北要找替代的。再就是书中还提到了课本，以及课本中的内容。既要符合这个世界的历史，又要契合书中的内容，这些都比较复杂。
这次顾北借的书，有一部分就是为此。
所以，顾北这次没有急着下手。
《城南旧事》顾北是先看的电影，后看的书，估计很多人都是如此。
这部被誉为史上最干净的电影，曾有数十万人为它打出9.1的高分，还被写进了课本。四十年后，没想到却因一句“你是来拉屎的吧”这么“不干净”地爆火了出来。
电影拍得很好，吴贻弓将它拍得像一首散文诗。
吴贻弓是学院派，或者说当时所有的导演都是学院派。
电影的每一帧都极美，电影里面的每个人物都很善良，即便是小偷，即便是押往刑场的犯人，里面的小孩，都有颗透亮澄澈的眼睛，每句台词，都是温暖的。
就是这么干净、浪漫、温暖、美的一个电影，看完后没有一个不哭的。
顾北也哭了。
哭完后又去找书看。
其实电影对书的还原度很高，书的内容，娓娓道来，让顾北再哭了一次。
哭完了却还想看。
先前听《送别》没什么感觉，但看完书和电影，再去听，便会鼻酸眼热。
《城南旧事》或许辞藻上不如《边城》，但感情更为充沛，加上纪实，让人更有代入感。
“诗呢？”
珞建军不依不饶。
“昨天刚写了一首。”
说着，顾北不慌不忙地摸出一个小纸条。
上面只一句话：“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
珞建军很想骂顾北，就用这么一句话来敷衍自己。
但细品其中内容，却又振聋发聩，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来。
耐人寻味的标题，凝练又意味深长的内容，说是杰作也不为过。
若是真骂出来，忽悠得了珞可，却没办法逃过段红的眼睛。
所以，只能沉默是金。
这顾北到底是什么变的？
手速这么快的吗？刚写完《边城》，不要放空放空脑子吗？
再者写新书，不是要有个准备和积累的过程吗？
难道凭空就能写出来？
难道这就是人才与天才的区别？
纵然，珞建军看到顾北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顾北的才华。
“爸——要不要喝点酒——”
珞可打开了一壶酒，给爸爸到了一满杯。
“好好好——”
珞建军喜滋滋地从女儿手中接过酒杯，还是小棉袄会疼人。
不仅知道给自己找台阶，还知道孝敬老爸。
他可看见，顾北这次来，可是两手空空，一点礼数都不懂。
“怎么样，好喝不？”
珞可见珞建军喝完，迫不及待地笑着问。
“好酒，好喝——这是我今年以来，喝过的口感最好的酒——”
珞建军不吝誉美之词
“这可是顾北爸爸自己酿的哦。”珞可道。
“……”
珞建军本以为珞可好心给自己倒酒，是为自己解围。
知道真相的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竟是害怕他为难了顾北。
这个家看来是待不住了，还是回虔城快乐地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