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着相
“我知道,虽然我们是修行人,但并非要真要绝情灭性。”
“你们寻常的时候,一个个都聪慧无比,但一旦涉及身边之人时,又会冲昏头脑。”
张权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
“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以你们的聪慧程度,按照平日里对我的了解,应该不需要多言,就能明白我为何执意去参和这桩事。”
张权偏过头看着沉思的四人点破。
“所求能是什么,无非大道罢了。”
“这对于旁人来说,确实难以猜到,但你我五人自幼长在一起,修道至今也是时时互相印证。”
他说着,再次看了四人一眼,只是这次遇到他的审视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于直视。
“再加上,以你们的聪慧,不该想不到。”
“但为何还是连思考一下的心思也没有诞生,就直接被心火冲上了灵台?”
此刻的张权不止已经不止是在向他们述说了,也是在扪心自问。
“还是修行不够,心性不足。”
张权的这个问题简单直白。
他们四人一来聪慧,二来又与他悉心相处数十年。
如果是寻常的事,他们一下就能想到,张权执意下山必然是为了修行,为了证心中所求。
这种事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可遇不可求,但不是坏事,即便风险很高。
但朝闻道夕死可矣。
对修行数十年的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但他们此刻为什么会想不到这个理由呢?
因为关心,关心则乱,乱的就是他们的心。
于普通人来说,这无可厚非。
但他们是修行数十载的修行人。
这就不行。
今天张权不过是决定下山证自己的道,他们都会这样心乱如麻。
那日后张权万一遭遇不测怎么办。
修士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所驾驭,而要驾驭自己的情绪。
若被情绪驾驭,他们就会堕为魔道。
这并非虚指,而是实指。
魔道诸宗内供奉的那些存在,是即便九枢也要承认的“神仙”人物。
若你的情绪真的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祂们就会下手。
可能只是引来注视。
也依旧是大祸。
这个问题在整个九枢诸宗的门人弟子身上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也就是这千年来,伴随镇魔塔的建设,才让这些心性可能出问题的修士有了去处。
不然在以往的年岁,遇到这样的弟子,很多门派只能大义灭亲。
这事也是近些年张权才知道的。
镇魔塔的主要功用并不是用来关押魔修,而是为了解决那些心性出了问题,即将被盯上的正道弟子准备的。
话说回来,张权他自己的心性问题,他不知道是不是会引起天外的注视,毕竟他有系统在能隔绝一些窥视。
但封涂他们四个,因为当初丧师之痛,导致对至亲太过重视。
以至于到了执念的程度,以他们如今展现的状态,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出事,没人能压得住他们。
到时候走火入魔,被上面盯上,就基本没什么活路了。
“过犹不及,很多东西一旦到了执的地步,就很容易好事变坏事了。”
张权说着看向四人。
“你我还需修行。”
封涂默然无语,他机灵,很多事一点就通,但是经常是知道,却下意识的忽视。
他的难点在于想通。
魏清源则是皱眉沉思,他只是迟钝,但有些事点透后,反而是最不用担心的。
而吕唤真,她颔首低眉,与往日那道心澄澈的模样完全不同,她看似不近人情,实际内心最是火热。
这件事能否想通,对她来说不亚于一次修行,如果能迈过去,是极大的好事。
至于小师妹,她依旧反而是最好的一个,倒不是这些年来与大家感情淡了,而是她如今最懂活在当下四字。
也许是以前沉闷太久,如今反倒性子活泼了很多,甚至能和师兄师姐们开开玩笑。
如今修行也快了许多。
伴随张权缓缓起身,四人都看了过去。
“就当是一个留下的课业,你们设想一下,若我这次真不幸身死,你们会怎么做。”
“答案不用告诉我,重要的是告诉你们的内心。”
“对于修士来说,道,德,术,术为身外之物,德为应有之物,道为所求之物。”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成为一个有术无德的人。”
“而要有德,先得规范自己的言行,再是内心。”
“所以老祖宗才会传下来各种戒律。”
“你们好生修行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
当天夜晚。
张权正在山头上打坐。
对于他们正道修士而言日精月华都是有裨益的清正之气。
他如今距离三重只差临门一脚,这些课业自然更不能松懈。
一日又一日重复的枯燥和乏味也是修行。
月色下,一个身着一袭青灰道袍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她向着张权打坐的地方而去,来到他身后丈余左右立顶行礼。
“师兄。”
“你来了。”
张权显然早有预料,甚至没有偏过头,他指了指一旁的青石说。
“坐下吧。”
见得到了师兄的同意,吕唤真方在一边坐下,但依旧是恭敬的拘礼。
“求师兄指点迷津。”
“这种事,你该知道,除了你自己走出来,其他人很难有什么办法帮你。”张权说着。
这个答案她显然早有预料,但她依旧不甘心。
“你其实一直想的是能帮我分担一些压力吧,不,以你的性格,可能定下的目的比这个还要大些。”
张权此刻突然开口。
“对,以你的性格,你应该是想能让大家都不用心惊胆战的,能自由自在的随自己的心意生活。”
“想修行时修行,想休息时休息。”
“至于其他的问题,都由你来抗下,是吗?”
吕唤真感受着师兄的目光,她再一次低下头,不敢与师兄对视。
‘原来师兄一直都知道。’
“你的心思,其实大家都大概能猜到,毕竟你不是什么能藏得住事的人。”
“而且你之前展现的才能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所以也没有人点破。”
吕唤真脸色绯红,低头咬着嘴唇。
她自长大后很少露出这样的小女儿姿态了,特别是在三位师兄面前。
“原来大家都知道吗?”
她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明明以为大家都不知道,结果大家不仅知道,自己还什么事都无法改变。
“唤真,你以前的修行是纯粹的,只是单纯的为保护大家而不断修行,不断变强。”
“但现在当再一次出现不可控的外在因素的时候,你就开始质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