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洛伊：本领主竟被人调戏了？

洛伊在中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铁荆镇中央的小广场。

广场的地面由灰色石砖铺就，经过多年日晒雨淋，早已变得凹凸不平，缝隙间积满了泥土与灰尘。

光辉之主的教堂和霍普金斯男爵的府邸在广场两侧遥遥相望。

它们虽谈不上巍峨高耸，但在一片低矮破旧的民居衬托下，却仿佛是两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剑与玫瑰佣兵团的团长伫立在广场中央。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比洛伊还略高一点，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头盔下的面甲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灰绿色眼睛。

他一手握着木剑，一手举着圆盾，正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周围四五名士兵的进攻。

士兵们显然对团长心怀忌惮，即便以多打少，依然不敢贸然出手。他们每个人神情紧张，试图在这座“钢铁堡垒”上找到一丝破绽。

突然，一名士兵大喝一声，挥动木剑直刺团长胸口。

这一击迅猛而有力，伴着嗖嗖的风声，看得洛伊心脏一紧，好像前世观看足球比赛时那即将射门的紧张瞬间。

但团长仅微微抬起圆盾，伴随着“砰”的一声，木剑被震开，士兵手腕发麻，几乎握不住剑。团长顺势一挥木剑，精准击中对方手腕，那士兵吃痛退下，木剑掉落在地。

其余士兵见状，迅速夹击而上。

一人从右劈砍，另一人则从左侧偷袭。

团长仅向右侧微微转身，盾牌横向一挡，稳稳拦下右侧士兵的剑势，随即木剑反手挥出，重重砸在左侧士兵的肩甲上，力道之大，将他直接打得踉跄跌倒，口中忍不住“哎呦”痛哼一声。

第四名士兵见状，从后方猛然冲上，试图突袭团长的后背。

“砰！”

两柄木剑重重相撞，那士兵的木剑竟直接被震飞。

士兵捂着虎口，面露痛苦，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而团长手中的木剑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剑身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即便如此，团长的握剑之手依旧稳如磐石，整个战斗过程中，都未曾颤抖分毫。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团长冷冷地扫视一圈麾下士兵，言语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们的脸上，“打起来就这么点力气，饭都白吃了吗？四个人围攻我一个，结果全都被打得丢盔弃甲！你们这样的本事，拿什么去面对敌人的刀枪？”

“以后去酒馆跟人吹牛的时候，记得闭上你们那张臭嘴，别说你们是剑与玫瑰的！老娘随便花点钱，雇几个路边的庄稼汉，也比养你们这群草包划算！”

“……”

等等，老娘？

这么彪悍的佣兵团团长，竟然是个女人？

听到剑与玫瑰团长那尖细清脆、明显不是男人的声音，洛伊感到颇为惊讶。

围攻她的几个士兵，看上去个个块头不小，肌肉结实。

但他们却统统被一个女子以碾压性的力量轻松击败，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刻，剑与玫瑰佣兵团团长摘下头盔，解开束发的绳子。

一头蓬松的火红色卷发瞬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阳光的映照下，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耀眼夺目。

她那双灰绿色的眸子落在洛伊身上，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俊小伙儿，你就是从格林希尔村来的洛伊爵士？”

“正是，”洛伊点头答道，“敢问团长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瓦伦蒂娜。”佣兵团长朗声一笑。

按照红枫王国的惯例，男女初次见面通常行鞠躬礼或吻手礼。

然而，剑与玫瑰的瓦伦蒂娜团长却笑着伸出手，主动要与洛伊握手——这原本是专属于男子间的礼仪。

洛伊身为穿越者，自然不会拘泥于这些细节，大大方方地与她握了手。

可这时，瓦伦蒂娜的手指突然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两下。

洛伊微微一怔——这女人，难道是在调戏我？

见他一时愣住的模样，瓦伦蒂娜随即甩了甩头发，爽声大笑，那豪迈不羁的笑声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

“哟，南方来的贵族少爷，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出身的人，小小年纪就已经跟一群女仆偷吃禁果了呢。没想到，竟是个拉个手都会害羞的纯情小白兔，可真是稀罕啊！”

她一边说，一边愈发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洛伊之前面对领民叛乱时一步都没有后退，今天却在她那似乎能穿透衣服的视线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母胎单身两辈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更没有应对的经验。

于是，他迅速收敛神色，语气严肃地把话题拉回正轨：“瓦伦蒂娜女士，之前中介人应该已经向你传达过我们的提议。

“我支付七十金币，或者等值的粮草物资，换你们保护格林希尔村三个月。这件事你是同意了吧？”

在红枫王国，货币体系分为金币、银币和铜币三个等级。

一金币等于十银币，一银币等于四十铜币。（1）

七十金币几乎是洛伊砸锅卖铁能凑出的全部积蓄了。

“那是当然！否则，我又怎么会带着兄弟们千里迢迢来这里找你呢？”瓦伦蒂娜答道。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一丝遗憾：“哎，俊小伙儿，何必这么严肃呢？

“明明长着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说起话来却无趣得紧，真是可惜了。”

“你们佣兵团一共有多少人？”洛伊接着问道，语气像一台莫得感情的领地事务处理机器。

他得提前考虑为这些人安排伙食和营地的问题。

毕竟，奇观“宙斯像”有一项修建条件：必须建在与军营区域相邻的平地上。

格林希尔村目前还没有军营呢！

“十五个。”瓦伦蒂娜指了指周围的士兵们。

“只有十五个？”这显然是一个让洛伊感到惊讶的数字。

在红枫王国北境，小型佣兵团通常都有几十甚至上百人的规模。他原本以为“剑与玫瑰”佣兵团的大部队还驻扎在小镇外，没想到竟只有眼前这寥寥十五人。

“没办法，”瓦伦蒂娜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我的其他兄弟们早在凯恩斯子爵的领地上就已经死得所剩无几了。这十五个人里，有一半是新招的，我刚刚还在训练他们呢。”

“都在凯恩斯子爵的领地上……不幸牺牲了？”

听到瓦伦蒂娜的话，洛伊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剑与玫瑰”佣兵团与凯恩斯子爵之间的冲突，无非是因为利益纠纷，比如在报酬上出尔反尔。

却没想到，这背后竟还隐藏着这样的隐情。

“是啊，”瓦伦蒂娜抬高了声音，语气中透着一丝淡淡的讥讽，“我们原本受他雇佣，负责保护领地上的货物运输，免遭劫掠。谁能想到，竟意外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就不便与你细说了。

“总之，他联合了几个盟友，对我们展开了斩尽杀绝的追杀。

“要不是我叔父是战争圣堂的神父，与主教交情不错，设法保住了我们残存的几个人，同时让我们立下誓言，不对外泄露凯恩斯子爵的秘密，‘剑与玫瑰’恐怕早已从卡德尼亚大陆上彻底除名了。”

洛伊认真地听着她的话。

眼前这个战斗力强悍的女人，他尚未完全信任，但凭直觉，他觉得对方的话多半不假。

毕竟，红枫王国的佣兵素来是拿钱办事，从不固定效忠某个领主。他们或许未必都英勇善战，但在保命这方面绝对有一套。

如果不是遭遇了真正的生死劫难，怎么可能让一个实力不弱的佣兵团死得只剩下区区十五个人？

此外，当听到“战争圣堂”这几个字时，洛伊瞬间明白了，为何眼前的瓦伦蒂娜虽然看上去并非那种膀大腰圆、肌肉虬结的猛女，却依然能长时间穿着沉重的铠甲而毫不喘气，甚至还能以一己之力轻松击败四五个大块头猛男。

原来她和战争圣堂沾亲带故，很可能是“战争之主”的信徒，甚至是一位神术者。

只听见瓦伦蒂娜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知道，俊小伙儿，初次见面，你现在不一定完全相信我的话。但我愿以战争之主的名义发誓，我们‘剑与玫瑰’向来一诺千金，拿钱办事，绝不偷奸耍滑。

“若是做出临阵脱逃之类的可耻行径，那便让我和我的兄弟们永远无法得到战争之主的宽恕，死后灵魂堕入无尽深渊。”

洛伊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

说到底，他现在除了相信她，也没有其他选择。

在其他佣兵团都不搭理他的情况下，如果他不带着自己的军事力量回到领地，恐怕格林希尔村早已变成盗匪们的后花园了。

虽然“剑与玫瑰”的士兵所剩无几，但凭瓦伦蒂娜一人以一敌五的战斗力，对付那些欺软怕硬、毫无纪律性的盗匪完全不在话下。

只要他的邻居们不倾巢而出对付他，守住领地应该不是太大的难题。

“不过，”洛伊思忖片刻，又道，“待你们到了格林希尔村后，能不能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是我们的雇主，俊小伙儿，”瓦伦蒂娜笑了笑，语气轻快，“只要是情理之中、不伤天害理的要求，我们都能做到。”

说到这里，她忽然微微低头，凑到洛伊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戏谑。火红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挠得他皮肤痒痒的。

“就算是想尝尝禁果的味道，也可以哦，姐姐很乐意帮你成为真正的男人，而且不用额外加钱。”

你这粗鄙好色的武夫，能不能正经一点！

本领主跟你谈正事，你却惦记着本领主的身子。

本领主还未满十八岁呢！

一向自诩为正经人的洛伊在心头默默地吐槽着。

“首先，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们得服从我的指挥，”洛伊无视了瓦伦蒂娜的调侃，语气平静地说道，“当然，我不懂军事指挥，不会在真正的战斗中干涉你们的决策。我只是需要你们协助我，在平时维护领地的规矩和纪律。”

按照洛伊的计划，他需要组织大量工人在领地上修建奇观，在此过程中，维持纪律显得尤为重要。

毕竟，这个世界的工人可不是《文明6》里那个点一下鼠标就乖乖听从指挥的锤子图标，而是一个个有思想、有脾气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会偷懒摸鱼，会推卸责任互相扯皮，会因粗心大意犯下低级错误，甚至可能拿起锄头和锤子，与他这个领主对着干。

人数越多，管理的难度也就越大。

他虽然采用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暂时平息了领民的叛乱，但在领民们眼中，他依然只是个缺乏威慑力的少年人，手下不过区区八个废物般的侍卫。

万一有人煽动罢工，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奇观修建计划也将因此化为泡影。

如前世托马斯·韦伯所言，国家“是一个宣称垄断了正当暴力使用以维持治安，并能够付诸实施的实体。”

在红枫王国，每片领地都像是一个小国家，每位领主都如同自己领地上的君王。

要让领地上刁民变成良民，一起集中力量办大事，洛伊就必须手上有兵，亮出自己的拳头。

“没问题。”瓦伦蒂娜爽快答道。

“第二个条件……或者说，请求，”洛伊继续说道，“瓦伦蒂娜女士，你在训练新兵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带上我的那八个侍卫？

“嗯……这些人没什么练武的天赋，还总喜欢耍滑头，你可能不会喜欢他们。如果你觉得训练八个人太麻烦，那就只带上达米安一个吧，嗯，就是后面那个帮我牵驴的小伙子。

“他还年轻，心里还有个骑士梦，我想给他一个追逐梦想的机会。”

听到洛伊的话，瓦伦蒂娜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望去，果然看到灰毛驴的旁站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身材削瘦，棕色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满是雀斑，长相平平无奇。

嗯……是个男的。

瓦伦蒂娜在心里默默地做出了评价。

她刚才的注意力全被容貌俊朗的洛伊吸引，竟完全没察觉他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

听到洛伊的话，达米安猛然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中透着几分愚钝的眼睛，突然变得格外明亮。

他万万没想到，在所有人都将他的骑士梦当成笑话的时候，领主大人却始终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甚至还在竭尽全力地为他寻找实现梦想的机会！

…………

注：

（1）参考罗马帝国戴克里先货币制度改革时期的金银铜货币兑换关系，1苏勒德斯（Solidus，金币）=10阿根图（Argentus，银币）=40弗里斯（Follis，镀银铜币），这次改革对欧洲后续各国货币体系造成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