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诊断
“不要钱？”
中年汉子愣愣地望着他，甚至忘掉了拘谨。
“是的。”
叶繁枝终于从刚才悲情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立刻从柜台后面绕出，递上一杯温水道：“大叔，治不好病不要钱是我们药铺的宗旨。
你们不要忧心别的，先让我们……王大夫给你诊断一下吧。”
说话的时候，她弯弯的黛眉微微蹙着，明显对眼前这对农村来的夫妇有些怜悯。
注意到她脸上的关切，王禹安内心更加坚定许多，觉得千万不能让自己善良的老板失望！
“那哪行？你们也是开门做生意……”
中年汉子回过神儿来，立刻就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捧着水杯，还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当家的！”
郭红菊又慌了神儿，连忙哀求道：“大夫，不瞒你说，俺们刚从市医院出来，人家专家大夫说俺们这口子有可能是癌症，肺癌……
只是暂时还不能确定，需要下午再抽血化验，做进一步检查什么的。
我的老天爷啊！光听到癌症那俩字，就吓得我腿都软了！
俺们都是农村人，就靠着家里的几亩地，本来就没啥钱，俺闺女又刚考上大学，生活费都拿得紧巴。这要是得了个绝症，俺都不知道咋过了……”
这位农村妇女见到大夫，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述的对象，再加上王禹安看起来面善，话头一扯开，就再也没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
王禹安给中年汉子把着脉，尽量应和着她。
“你别说了，丢不丢人！”
中年汉子生怕人家嫌她絮叨，禁不住呵斥一句。可自己媳妇儿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实情，想到家里的难处，他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然后重重叹了口气，用乞求似的目光看向面前年轻的大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想到人家市医院里的大夫都没辙，他一个小诊所里的先生又能有什么办法？
‘真要是癌症，干脆就不治了，怎么着也不能拖累家人！’
药铺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王禹安换过中年汉子的右手，继续按在他的寸口上，眉头紧锁。
他不说话，大家都不敢吭声。连顾霞都禁不住从桌位上站了起来，怔怔的望着这边，从来没有如此揪心过。
“怎么样？”
叶繁枝俨然忘了自己的初衷，见他久久没有言语，心中十分忐忑，柔声问道。
“嗯……”
王禹安抬起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从脉象上来说，中年汉子右手寸部确实有浮、数的迹象，表明他肺中有实、有热。
简单来讲，实就是有东西，但究竟是不是肿瘤还无法确定。
“大夫……”
见他面有难色，中年汉子的情绪顷刻就崩溃了，喃喃道：“是不是必须用机器检查才能知道？
哎，我看八成是肺癌了！
可我一辈子连烟都不抽，咋得了这么个晦气的病嘞？”
听他这样说，他的妻子郭红菊终究是忍不住又啜泣起来，那种庄稼人身上的无助和彷徨着实看得人揪心。
见状，顾霞默默坐回去，垂着脑袋，暗自摇了摇头。
连叶繁枝都有些出神，想不到不过是为了应付爸妈，自己才不得不经营起这间小药铺，哪知道却见到这样的人间疾苦，第一位找上门的病患竟然就是癌症……
这也太残酷了！
“王禹安……”
“不是，你们干嘛？我是暂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你们解释，并没有说他一定是癌症啊！”
见她眼眶有些湿润，王禹安一阵错愕，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情急之下，突然想到了在另一个世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病症，以及《圆运动的古中医学》一书中关于肺痈的记载，不由得眼前一亮，忙道：“大叔，婶儿有句话说得没错，咱们中医的疗效先不说，起码诊断的时候是省钱的。
你们先别着急。
虽然从脉象上看，大叔肺里面确实有东西，但还不能就此下定论。望闻问切四诊合参，咱们起码要来一遍嘛。”
“啊？”
原本已经绝望的中年汉子猛地抬起头，心中又燃起了一丝丝希望，“大夫，你真的可以不用机器就能看出我得的是不是癌症？”
看到连叶繁枝都目光闪动地望了过来，王禹安尽量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当然！
其它的不好说，但肺部的病症我确实有一些办法。
大叔，你究竟是如何发病的，以及具体的症状怎样，再给我说说。”
中年汉子仔细回想了下，开始断断续续描述起自己患病的经历。而后才满是唏嘘道：“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也就从上个月开始，记得那天下午我忙着种春玉米，明明是初春的天却热得不行，我累了一身的汗，就把棉袄脱了。
结果，回去之后，当天晚上就开始咳嗽发烧，断断续续在俺们村的卫生室包了好几次药片，却始终不见好。
到县医院去，人家却说治不了，让俺们到市里做检查。
哪成想却做个癌症出来，早知道俺就不检查了！”
不检查就是没病……
这自欺欺人的想法逗得王禹安哭笑不得，可随着他对自身症状的描述，心情却暗暗放松下来，舒了口气道：“大叔，你平日里是不是特别爱吃辣椒？”
“对呀，你咋知道？”
“然后，你病了之后总感觉咽干咳嗽，每每吐出的都是脓痰，胸口还经常感到刺痛？”
“咦？”
中年汉子彻底惊住了，不敢置信道：“小兄弟，你咋啥都知道？
我确实是胸口痛，还时常吐脓血痰，人家市医院的大夫说这就是肺癌的征兆……
大夫啊，我这真是癌症吗？”
“哈哈……”
听到这话，王禹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无奈道：“大叔，给你看病的那位大夫估计跟之前的我一样，都是个刚从学校里毕业的新手吧？
胸痛、血痰、咽干确实是肺癌的典型征兆，但虽然是同一种症状，它们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我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你这绝对不可能是肺癌了！”
“啥！？”
中年汉子猛地站起，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他，激动得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王禹安，真的不是肺癌？你怎么确定的？有把握吗？”
叶繁枝清澈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嫣红的嘴唇却抿着，显得十分认真。她从小受爷爷耳濡目染，知道医生的诊断关乎病患的身家性命，绝对不可儿戏。
“我当然有我的道理。”
王禹安飒然一笑，朗声道：“大叔的胸痛是刺痛，也就是实痛；脓血痰其实并不是血痰，而是脓痈；咽干也不过是肺热壅盛罢了。
久病为虚，真正的肺癌患者胸痛一定是钝痛。
算了，我说多了你们也不懂。
这样吧，叶老板，你不是给大叔倒了杯水吗？我看他一直也没心思喝，你让他咳嗽的时候，吐一口脓痰进去，一切便一目了然。”
“啊？”
叶繁枝眨了眨大眼睛，俏脸上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