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希望

这是我第333次想离开这个世界。

打开手机锁屏，醒目的凌晨4点的数字，直充人的天灵盖。从12点开始入眠，左翻右倒腾睡不着，睁开双眼又闭上如此反复，心情逐渐从烦躁到冰凉。

脑海里止不住的腾腾的往出冒着：应该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

用小刀割手腕？心里的难受会因外伤缓解吗，能很快的进入睡眠状态吗。抬眼瞥了一眼一览无余的小租房家里实在没有如此锋利的小刀，能一刀割破手腕的，于是放弃。

那上吊？吊死了会不会就再也不需要烦恼工作和房租的现实问题。但是，房间里没有足够长的绳子能够使用。那么用鞋带？鞋带的长度是够用的，把5.6根绳子打成结，往天花板吊挂着的风扇上一扔，团个结，底下放把椅子，把脑袋往绳结里一放，踢掉凳子，就可以了。

可是，万一打在天花板挂风扇的膨胀螺丝松动，风扇因承担人的重量掉了下来，砸在了脸上，毁容了又没死呢?

我只是想不那么痛苦的结束生命啊，毁容风险太大了，没有人能够保证风扇不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况且，就算没有人的重量，风扇也有可能会掉下来，希望他掉下来的时候，我刚好不在家，不用直面风扇的寿尽，于是作罢。

那么用水憋死自己呢？家里只有水桶，打开水龙头，把桶里放满水，把脑袋伸进去。人是蹲在地上的，脑袋在水里双手紧抓着水桶边缘，使劲控制自己闭气不呼吸。

腿在这时，突然抽筋，身体的自救开关打开，人猛地抬起头，来不及喘息抱紧自己的腿活动，缓解它的疼痛和扭曲。

就这样狼狈的坐在地上，从领口到胸前的衣襟湿透，嘴鼻开始呼吸氧气，腿慢慢好转。

这时居然自嘲的笑起来，人在极度悲伤到麻木时，是没有眼泪的，至少我是，经常痛苦到哈哈大笑。很真诚的笑，发自内心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我猜可能是潜意识认为：已经这么惨了还哭，看着可怜。于是身体机能选择了一个柔和的方式自救，让你笑得不能自持。

笑完了看着衣服湿湿黏黏的贴着皮肤的触感，干脆就着水把澡洗了，换了衣服，暂时先躺着吧。

想过的结束生命的方式，在脑海里如幻灯片式的循环播放，经久不散。

我的大脑想杀死我的身体，可这就是最快速的不伤害其他人不麻烦任何人的解决问题的高效方法。

“嗡嗡”枕边手机的振感传来，弹出的信息打断了沉浸式的关于死亡的思考。

他，已经半年没有联系过的客人。在清晨5点发来信息问:“睡了吗？”

对他的脸已经没有丝毫印象了，对于有脸盲症的我来说，记住人脸是比一整个礼拜不睡加倍困难的事情。

备注上他的名字：左译。孤零零的挂在信息上，只因我有及时清理信息的强迫症，看完信息会立马删除。

加他xx时，我还在便利店工作。是的，我就是一个干着底层工作没有用的废物。

那会他要买一条烟，店里没有存货了，加了联系方式说到货来取。

只买过一条烟后，再没联系，突然发信息让我猝不及防。

我已然不在店里工作，他发信息很麻烦人。

把手机随意的扔一边，我考虑着要不要回。还在思考着，手机振动再度传来。

“今天的日出会很美，想去看看日出吗”他发来这样一句话。

我本以为他要再次购买烟，而我已无力关心便利店的任何事宜。

结果他约我去看日出，我刹那间松了口气，我真的无力也没有任何精神去做任何需要负责任的事情了。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和动不动就崩溃的精神，如此不易的活着已经是花光所有气力。

日出，要去吗？身体跟心灵同时挣扎，内心的两个我打架，一个我说：去吧，先走出去，不论是做什么，先行动起来吧，你不能再这样躺着了，躺着改变不了任何状况。

另一个我说：不要去，不要折腾了，你跟他不熟，万一人家把你拐走伤害你怎么办？

两个我疯狂竞争着我的躯体，最后我的躯体获得了胜利。

我鬼使神差的说：好，我穿好衣服下楼，到便利店门前等你。

机械的穿好衣服，我莫名其妙的出了门。站在门口，看见新来的店员，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看上去比我更适合这份工作。

我冲她笑了笑，站在门边开始发呆。

放空的时间段，他穿着白色卫衣黑色运动裤，缓缓的走了过来。恍惚中看见他的嘴角挂着微微笑意。

“早上的空气有点儿凉，你怎么不多穿点。”

说着，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件牛仔外套递给我。可能，刚刚这件衣服一直搭在他的手臂上，只是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的微笑上。

他的笑非常温和，不带攻击性不带任何目的，具有蛊惑人心的意味，会让人直勾勾移不开眼的盯着看。

我向来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回异性信息向来冰凉。经常脑海里想：这个人有什么目的，他为什么要靠近我，会有男生真的爱全部的我吗？肯定是一时兴起吧。

我愣愣的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第一次主动的接受了他人给予的善意。把衣服披在身上，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但救生圈可能会随时漏气。

他温柔的看着我的行为，嘴角微张说：“我们走到湖边去看日出吧，那里没有高楼遮挡视线。”

我点点头，关于死亡的思绪没再升腾起来，对自己说：去看看日出吧，那会有活着的意义吗？

这是w市11月的清晨，只早晨空气有些许微凉，中午太阳笔直的晒过来，只需穿件长袖即可。不过，这个季节是著名的难以分辨气温的时节，有的人身穿长袖，有的人依旧套着短袖，有的人裹棉服穿人字拖，总之如果你是刚来这个城市生活的人，你会感叹这个城市的包容性极强，穿着再奇怪，也没有人会另眼看你，大家都深陷在各自忙碌的生活中。

我们沿着人行道，悠悠的向前走去。一路无话，我脑海中空无一物，只眼神专注的盯着地上的混凝土公路。

他静悄悄的与我并肩前行，指引我前进的方向。天色还渐暗，不见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