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陈月
翌日。
陈渊又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找到林诚，问了问肉铺生意接手是否顺利。
便在对方颇为复杂的注视下，离开了乐平巷，朝着邱家大宅赶去。
经过赵合的建议，陈渊已经决定接下韩府陪练的差事。
而邱瑜除了考校武艺的日子，平时基本不怎么来武馆，他免不了还得去邱府走上一遭。
邱家作为钱通商会会首之家，底蕴深厚，实打实的高门大户。
虽是安置在西城这破落户居多的地界，也有自己的一座华府。
当陈渊来到邱家的时候，便瞬间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西城区域，大部分街道都相对脏乱，有些巷子但凡有点洁癖都下不了脚。
邱府附近街道，却是一片洁净。
宅邸朱漆做门，白墙青瓦，一眼的奢遮人家。
以至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短，已经习惯了脏乱差环境的陈渊，猛地一见，竟有些不适应。
但这种不适应很快转变成动力。
‘等下次再搬家，希望那时的我，已经有了住上这种大宅资格。’
若说陈渊早前习武未成，一心只想通过提升自己，保证生存。
这会儿有了一点武力，身份有所提升，心思不免就大了。
收敛杂念，二世为人的陈渊，倒也没有因为眼前环境如何畏怯。
他几步走上大门前的石阶，与邱府门房交涉起来。
哪怕身上穿着燕翅拳馆的制服，还是被拦了一段时间。
直到他仔细交代了来意，对方又通禀了府里，方才有一名侍女匆匆赶来，将他领进了府内。
陈渊本以为邱瑜身为邱家二小姐，还能得到家里准许，去武馆拜师习武，在邱家多半比较受宠。
没料得一路跟随邱瑜安排的侍女入院，路上遇见的府中下人，却似乎都不太拿正眼瞧人。
仿佛邱瑜的人，天生便在这府中低人一等一般。
尤其等陈渊到了邱瑜居住的院落，更是有些诧异。
只因这院落不仅寒酸，位置还偏僻。
对比整个邱府气象，简直让人很难想象这里住的会是邱家的一位小姐。
“陈师弟。”
陈渊来到院子时，邱瑜已经在院内等着了。
见他到来，态度十分热情。
“师姐有礼。”
陈渊倒也没问对方为什么住这么个小院子，拱了拱手便道：“昨日师姐提议之事，小弟回家深思熟虑过后，自觉的确是个难得机会，如今却有心接下此差，此番上门叨扰，怕是要劳烦师姐搭个门路。”
邱瑜眼睛一亮，盈盈笑道：“师弟客气了，我也不瞒你，其实引荐你去做这件差事，于我也有好处，你我两利之事，却算不得什么劳烦。”
邱瑜倒也敞亮，将其中一些因由同陈渊细说了一番。
却原来，她给陈渊提供这个门路，一来的确是见陈渊天分不俗，有心同他结个善缘。
二个也是有意借此同韩家那位大小姐交近关系。
陈渊不是单纯的本地贫民，能够理解高门大户之间，所谓‘好姐妹’、‘好兄弟’的关系，大多还是在利益基础之上。
对于邱瑜的说法，不觉有什么意外。
他唯一有些好奇的是，馆内众弟子要说天赋，与邱瑜关系更近的莫晨，入门更早，天才形象也更先显于人前。
尤其对方明显对邱瑜颇有好感，出身也一般，邱瑜若有吩咐，莫晨多半是十分愿意答应的。
却不知为何邱瑜没有找莫晨来做此事。
邱瑜也不奇怪陈渊疑惑，解释道：“莫师弟武道天分自是好的，不过一来他早得了他人看好，另有门路获取修行资源，二来以他脾气，去韩府做这个陪练，却未必适合。”
“师弟年纪是比莫师弟大上些许，入门也晚，却是个稳重之人，入得韩府做事，便是无功，总归也不会有过。”
这话说的稍微有些隐晦，却将陈渊疑惑完全解除。
的确。
以莫晨的莽撞以及傲性，真要去了韩府做这个陪练，搞不好还会闹出事来，牵累邱瑜。
陈渊点了点头：“既如此，我没有别的疑虑了，却不知韩府方面，陈渊该如何上门应事？又该何时拜访？”
“现下便是时候。”邱瑜回道：“我可带师弟前去登门。”
说完，她转头交代了一旁侍奉婢女一声。
便起身招呼陈渊：“师弟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处理，你我眼下或可出发。”
陈渊自然没有意见。
尽快解决完工作问题，他也好安排后续计划。
于是点了点头：“师姐安排便是。”
便也随同邱瑜与她的随身侍女，一道走出了小院，往邱府后门方向走去。
…
“二姐姐这是要去哪？”
二人循声看去，迎面一个比邱瑜小不了多少的少女走来。
少女一身绿裙，身材稍显稚嫩单薄，不过肌肤白皙，五官秀气，倒也能说出挑。
就是眼神有些傲慢，微微扬起看人的姿态，更显得气质略有几分刻薄。
她瞥了眼邱瑜身旁陈渊，鼻子一皱，似有几分嫌弃道：“小妹知道二姐姐在外学武，当是认识了不少街面上的人物，可你在外同他们交道也便罢了，怎却好把人家里领？”
“若是家里头丢了东西，那该如何是好？”
陈渊诧异打量少女一眼，又看了看邱瑜。
虽在说他上不得台面，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不解少女针对邱瑜的缘由何在。
对方似乎是邱瑜的姐妹，态度却明显不太友善。
不过邱瑜好像也不太在乎少女的态度，瞥了对方一眼，便招呼陈渊一同走开。
毫无搭理的意思。
直把那少女气得不轻。
陈渊见此，也不多问。
邱瑜似乎也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
不多时，便将陈渊带到了邱府的后门。
这里已经早早安排了一辆马车。
邱瑜道：“师弟，走吧，尽早处理完这件事情，也免得耽误你的时辰。”
陈渊点了点头，依言上了马车。
随着马蹄声渐起，马车很快便也离开了邱府。
…
马车行进，转眼便走过了几条街道。
一路上邱瑜也不忘同陈渊详细说了一些韩府的情况，以及韩家那位大小姐韩妙珺的为人。
倒是没冷了气氛。
不过当马车走了一段，眼见要到地方的时候。
邱瑜却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吩咐一旁侍女小莲取来了一方小木盒，递给了陈渊。
“师姐这是？”陈渊诧异看她。
邱瑜解释道：“师弟虽是我引荐过来，但一会儿只怕还得经受一番考核，你清早便来寻我，或许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等会儿若要施展武艺，只怕还是填填肚子，才好发挥。”
“这盒子里装的是金线蛇蛇肉，乃是大补之物，比起寻常食物，更能恢复气血，有些积蓄的武者，平时大多都以此物佐食，便宜武道修行。”
陈渊打开一看，果然见几块风干的肉条陈放其中。
肉条通体呈现红宝石的颜色，看着有些像牛肉干，但肌肉纤维更粗一些。
陈渊早听说过炼力境界以上的武者，不少都是通过食用奇虫异兽血肉，补充身体精气损耗。
只因手头不宽裕，他并没有急着去琢磨。
毕竟他连黄庭玉册解析食材的能力，都因为囊中羞涩，没有急着钻研。
但这些事儿他也已经放在日程上。
没想到如今倒是从邱瑜手里白得了一些。
“这蛇肉直接食用就可以，三两左右的份量，便足以支撑我等炼力武者一日锻炼所需了，而且饱腹感很强。”
邱瑜这时介绍道：“我平时就是以此物补充习武损耗，随身都会带上一些，师弟不妨现在拿来做个补给。”
陈渊没见过这金线蛇肉，但也不会怀疑邱瑜糊弄他。
他捏起一块肉干，便直接放进了嘴里。
然后便皱起了眉头。
肉干味道倒是还行。
微辣，肉香十足。
就是太有嚼劲了，口感不是很好，吃起来有点像在咀嚼皮革。
好在陈渊牙口不错，没一会就咽下了肚。
很快。
一股微微的饱腹感，果然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就仿佛大冬天吃了一锅热饭。
陈渊多少觉得有些神奇。
这玩意儿份量不大点，却能有这种补充功效，实在惊人。
而且因这体验，他思绪也有些飞远，莫名体会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似乎还太浅薄了。
能孕育出这种异蛇的地方，显然比他想的还要神秘。
不过没等他多想。
黄庭玉册令人熟悉的信息流，便又传入了他的意识。
【发现契合法主身体属性提升的特殊物质，是否解析？】
陈渊念头微动，默默道：‘解析！’
【解析成功！】
【发现契合法主体质向属性提升食物，类别，肉类，蛇属，命名‘金线蛇’，该食物摄入量达到一定程度，或可些微增加体质属性。】
陈渊对此并没有太多惊奇。
早在玉册从通血丸材料中解析出属性提升物质的时候。
他就猜测过，这类对武者有特殊作用的食物，多半都存在一些类似物质。
如果不是钱不趁手，他早就开始采集数据了。
这会儿有这变化，也算意料之中。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这事对自己未来提升的益处。
他如今生活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等解决了搬家的事情，手头再宽裕些，也该把特殊食材数据采集的任务提一提日程了。
踏踏……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师弟，韩府到了。”
邱瑜一声招呼，将陈渊从思索中拉回现实。
他没有耽误，利落跟着邱瑜下了马车。
很快走入了与邱府同样华贵的韩家大宅之中。
邱瑜平时显然没少来韩家拜访，这里的下人对她很是熟悉，见她到来，便直接有人前来领路，往府中带去。
陈渊默不作声的跟随在旁，一路走廊过院，很快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大院。
大院占地不小，足足有半个学校操场之大。
但周围十分空旷，除了两侧靠墙处所立摆满兵器的兵器架之外，再无其它。
二人来到这里时，院子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了。
不过没等陈渊仔细打量场中几人。
其中便有一名穿着绽青武士衣装的少女，眉开眼笑，雀跃朝他们迎了过来。
“小瑜，你来了？”
少女五官精致，眉目如画，长着一张童颜，身段却十分丰腴，纤腰长腿，更是毫不差于邱瑜。
加之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是惹人注目。
饶是陈渊前世见识不少，这会儿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他的视线却没在少女身上停留多久。
注意很快就被来时便与少女站在一处的几人所吸引。
只因几人之中的一名少女，模样陈渊却是熟悉。
赫然正是此身同父异母的妹妹，陈月。
她也在这？
陈渊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居然在此。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以陈家的背景，还不足以让陈月搭上韩妙珺的关系。
想到自己来此的原因。
再看向她身边两个同龄人，以及三个身上明显有武艺在身的汉子。
陈渊不难猜测。
陈月多半也是同他一般，蒙人推荐，来此做陪练的。
而能被引荐到韩府做事，他这位妹妹，武道之上看来有不低的天赋。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多触动。
打从张宏夺走他肉铺生意，此身父亲陈业登门找到他，表达自身无奈的时候。
他就已经完全把陈家上下当成了陌生人。
陈家人如何，与他已然毫无相干。
于是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青衣少女身上。
如无意外，对方应当便是韩府大小姐韩妙珺了。
作为他未来可能的东家，陈渊不想留个差印象。
陈渊对于陈月的出现不在意，但同样注意到他存在的陈月，这会儿的心情，却没那么平静。
少女心头惊异不小。
确定来人的确是陈渊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压不住冲动，下意识出声：“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嗯？
她身旁几人，本来正关注新来的陈渊二人。
闻言不由转头看向了陈月。
“小月，你这是在说谁？”陈月身侧的一名中年汉子发出疑问。
望了一眼陈渊这边，又道：“你认识邱家二小姐带来的那小子？”
陈月回神，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问她话的中年汉子，乃是她所在玄鹰武馆的大师兄。
她虽然不知陈渊为何出现在此，但这个让她之前不大瞧得上的‘兄长’，既能搭上邱家小姐的门路，还带在身边，明显身份有些不同了。
这会儿若是说出陈渊的身份，师兄细问下来。
她总不好说一个能被邱家二小姐带在身旁的人，是曾经被她母亲逼得离家，同父异母的兄长。
陈月的大师兄却不知道这点，只以为陈渊或许是陈月认识的朋友。
西城武馆，大多聚集一片区域，拜师习武的又不乏少年人。
同龄人之间，往日离了武馆，打过交道不足为奇。
于是道：“我看这人穿的是燕翅拳馆弟子的衣服，此番多半也是邱小姐推荐过来做陪练的，必然是个炼力有成的武者，你若是认识，倒是一件好事，往后你等一同在韩府做事，也能互相照拂。”
炼力武者……
陈渊去武馆学艺，似乎才两个多月。
“……”
陈月默然，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她总不好说自己不仅认识陈渊，而且双方之间，还有不小的‘恩怨’。
回想陈渊离家这段时间以来，母亲陈柳氏还时常拿出来说的‘小杂种’话题。
以及与她一同在玄鹰武馆学艺，偶尔也嘲讽陈渊去武馆学武，纯属异想天开的弟弟陈云。
年纪不大，还比较要脸的她。
甚至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似乎都变得有些难以呼吸了。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一会儿大家见面，陈渊最好不要在众人面前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