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影如织，风雨未歇
夜色如墨，江南的冬夜静谧而深沉。楚盈站在素心居二楼的窗前，望着街道上稀疏的灯火，心中思绪层层浮动。程钰带着朝廷的命令前来，言辞中的试探与警告，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江南。她深知，这不仅是对江南商贾的震慑，甚至可能是朝廷内部不同派系的较量。君曜刚走，程钰紧随其后，这其中的关联绝非偶然。
楚盈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浮现出程钰在宴席上那冷峻的神情。他虽未曾明言，但一字一句间都带着威胁的意味，让江南商界的诸人如履薄冰。程钰素来以“冷面钦差”著称，执法无情、心思缜密，此人来江南，不可能仅仅是走过场，必定会掀起一番风浪。
她轻轻叹息一声，心中隐隐浮起几分担忧。即便是素心居独善其身，也难免受到牵连，而互助会的初步构想更是岌岌可危。正当她陷入沉思，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门外是方信急匆匆的身影。
“小姐，江南商界的几位掌柜求见。”方信低声禀报，面色隐隐透出几分凝重。
楚盈点了点头，随他来到楼下的雅间。几位掌柜早已等候在席间，皆是神情肃然，见她进来，纷纷起身施礼。
林掌柜率先开口，语气中透出一丝忧虑：“楚小姐，今日程大人离去后，已有不少商贾听闻此事，人人心惶惶。方才我们几位商量过，此事非同小可，还需请小姐指点一二，才好定下后续之策。”
楚盈目光在众人面上掠过，见每个人神色不一，有的目露担忧，有的则紧抿双唇，显然都对程钰的到来心存忌惮。这时，一直沉默的黄天成微微咳嗽一声，语气沉稳：“诸位商贾素来各自为营，未曾结成联盟，如今若稍有异动，便可能被朝廷视作威胁。我们必须谨慎行事，若程钰察觉商界合谋之意，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脸色更加凝重。楚盈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黄老爷所言极是，此时不宜过分张扬。朝廷此行一来是试探，二来也是震慑。若我们急于回应，反而容易暴露意图。眼下唯有暗中相持，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一位年轻些的掌柜略带担忧道：“但程大人是朝廷命官，若他真的打算对江南商界施压，我们总得有所准备，不然岂不是坐以待毙？”
楚盈微微点头，目光沉静地看向众人：“程大人此行，虽打着整顿之名，但我观其言辞，想必并非毫无方向。只要我们不贸然出头，他也未必会轻举妄动。”
林掌柜听罢，若有所思，轻轻叹道：“楚小姐所言有理，然这次程钰的试探，终究让我们无法回避。若再有不利之事传出，江南商界恐怕更加惶恐不安。”
方信闻言，低声道：“林掌柜，不如让商界中熟识程大人品行者，暗中打探他的意图。若他确实无意深究，我们便可安心行事；若他果真蓄谋已久，便早做准备。”
楚盈听罢，点头道：“方公子之计甚好。江南商界多年来与京中往来频繁，许多商号也有些门路，可借此机会暗中打探，务必确保无一人暴露，避免引起程钰警觉。”
众人面面相觑，皆轻轻点头。黄天成淡然一笑，目光微沉，沉稳道：“楚小姐心思缜密，所言极是。若真要设法探明程钰之意，我倒有一位旧识，早年与程大人有些交情，或可从中探得一二。”
楚盈眉头微挑，眼中透出几分赞许。她向来知晓黄天成手段不凡，如今果然不负所望。
“如此一来，有劳黄老爷。”她语气柔和，朝黄天成微微颔首，“若黄老爷能从程大人那边探得些风声，我们也可稳妥行事，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黄天成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黄某明日便会托人去探一探程大人心意，楚小姐静待消息便是。”
夜深人静，众人纷纷告辞离去，素心居的雅间再次归于寂静。楚盈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走回房间，点起一盏清油灯，轻轻翻开一卷账册，目光却并未停留在账页之上，思绪已然飘远。
程钰的到来，若是朝廷出于偶然的巡查尚可应付，但若如她猜测，乃是皇帝或某方势力借程钰之手探江南的底细，这个布局便极其凶险。朝廷对江南商界的态度若真发生变化，江南商贾必将首当其冲。
她暗叹一声，正思索间，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小姐。”
门外是青梅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楚盈微微一怔，放下账册，开门让青梅进来。
“何事？”
青梅低声道：“小姐，刚才林掌柜的伙计来报，程钰的随从似在打听素心居的来历，尤其是小姐您的背景。”
楚盈心中一沉，目光冷静下来。程钰竟开始注意到素心居，显然对她起了疑心。她深知自己身份的敏感性，稍有不慎便会牵连到江南商界和素心居。
她缓缓道：“程大人自持公正，未必有意针对我们，然他既然查问，便是已有疑虑。我们需更为低调行事，不让他找到把柄。”
青梅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小姐，程钰行事冷酷，若真调查到素心居，恐怕……”
楚盈眼神微微一凛，打断她的话：“我们既已谋事，便不必畏惧。但要小心为上，避免节外生枝。”她顿了顿，轻轻叹息一声，“让林掌柜的人也多加小心，凡事一切按常规处理。”
青梅应声而去，楚盈独自一人坐在灯下，默默思忖。她已看清，自己想要在江南商界立足，必须加快脚步，不仅仅依赖互助会，还需与江南的各方势力周旋，以确保素心居在这场风暴中得以自保。
次日清晨，黄天成遣人来传话，称程钰的随行随从虽未言明，但似乎对江南商贾结盟之事颇有微词，建议商界之人日后行事更为低调，切莫张扬。
楚盈得此消息后，立即召集素心居的几位骨干，安排一切回归平日运作。她心中清楚，程钰的意图已愈发明显，这一行绝非无的放矢。
待安排妥当，她心中已有计策，决定先去拜访江南另一位商贾——陆芙蓉。
陆芙蓉虽是商贾，亦是江南著名青楼“香凝阁”的主人。此人不仅美貌动人，心思灵透，更是江南商界中极具眼光的女子。她借香凝阁广结人脉，在江南的消息网无人能及，许多隐秘之事都能探听到些风声。楚盈决定亲自前往香凝阁寻求帮助，她知道，若要在朝廷钦差的眼皮底下继续行事，陆芙蓉的消息网络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夜幕低垂，楚盈来到香凝阁。此时正值热闹时分，堂内丝竹声声，笑语盈盈。陆芙蓉见到楚盈到来，立刻迎上前去，眉眼带笑，身姿婀娜，宛如一抹幽兰。
“楚姑娘，今日何事竟亲自登门？”陆芙蓉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却掩不住眼底的欣赏。她深知楚盈非等闲之辈，若非必要，决不会贸然前来。
楚盈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急切：“陆姐姐，今日登门，实是有一事相求。”
陆芙蓉见她神情中带有几分凝重，收起笑意，侧身将她引入后堂，吩咐侍女奉上香茶，随即摆手让众人退下。
“楚姑娘何必客气，但说无妨。”陆芙蓉端坐一侧，目光微敛，带着一丝疑惑与关切。
楚盈轻轻抿了一口茶，缓缓道：“程钰此行，江南商界人心不安。素心居虽小，但难免引来注意，今日冒昧前来，是希望陆姐姐能借助香凝阁的关系，打听些程钰的动向。”
陆芙蓉听罢，神色一沉，略微点头，片刻后微微一笑：“楚姑娘有心，香凝阁自当尽力。程钰此人虽冷酷，却未必毫无破绽，若我得些消息，必会第一时间告知。”
楚盈向她拱手，低声道：“如此，便多谢陆姐姐。”
陆芙蓉微微一笑，柔声道：“楚姑娘不必多礼，江南商界若要自保，这段时间还需众志成城。”
楚盈与陆芙蓉对视一眼，心中默默点头。她明白，程钰的到来只是风暴的开端，而她要想在这乱局中活下去，不仅要步步谨慎，更需要这些盟友的帮助。
窗外寒风凛冽，卷起一片片枯叶，飘落在寂静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