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别离
在李知命面前欠身一拜,一双葱白的皓碗上系着一根红绳,手持一封烫着火漆的信,递给李知命。
如此神仙般的女子,正是如今出挑到十九芳华的姜云。
出挑后的姜云,如今早就是药谷的一道风景线了,七玄门上下的牲口们,平日里能见到的除了男人还是男人,几十能见过如此神仙般风姿的女子?
近一年来,几乎闹的整日山谷之下都是翘首以盼,踮着脚尖来观望的。
以至于姜云早不声不响带上了面纱。
而部分七玄门的弟子,更是炸伤来药谷看病,只为了一睹芳容。不过这个情况仅仅只是持续了不到数日,满头红发的七玄门掌教孟伟之亲自来了一趟,一嘴巴子下去,从此之后七玄门那帮弟子们一哄而散,再不敢来看了。
李知命脸色微变,接过那封信来,仔细看了看封面上火烤的漆,再对着阳光底下观察了一下。
从岚州来信,这是极不寻常的一件事。
确认信内无误后,李知命这才拆开,并且迅速浏览完。
“韩笠何在?”
“约在山上练武。”
“让他下来。”
“唯。”
一整日明媚的阳光仿佛在这一刻就糟透了,李知命背着手,径直回到了书房,也不急着关上门,而是在书桌前坐下,阳光在红木的旧桌子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此番岚州的来信内容很简单,潜伏在岚州的探子回报说,近日有人在岚州散布墨大夫已死的消息,又墨大夫的“亲传弟子”突然出现,手持墨大夫的亲笔书信,要求迎娶一位墨家夫人的女儿。
李知命的眼神里透出一抹思考的神色。
这封信能寄过来,如果不是代表师娘那边几乎快承受不住这个压力,几乎是不会有这封信过来的。
如此说来,在这样的局面里,只能有韩笠去走一趟了。
唉。
想到这,李知命不禁长长叹气。
本来留韩笠在这,就是为了他年纪尚小,还不谙世事,等他稍稍长大一些,以他的早慧和远超同龄人的城府与心思,足够去岚州那个风云地搅弄上一番的。
如今却不曾想才过去区区两年,便有这么一封信到,这留给韩笠的时间也未免太少了。
他现在也才十四啊。
想到这,李知命就忍不住为韩笠叹气。
这次变故留给他的时间终究也太少了一些,原本平静的生活就是如此在这般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被击碎。李知命忍不住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踱起步。
“也不晓得这个年纪的韩笠,能不能摆得平。”
李知命一张玉面小郎君的脸上,浓密的眉毛深深拧到了一起去了。
可以向孟伟之提出请求,让他派几位老辣的,有江湖经验和处理这方面事务极有能耐的人跟着他去,否则岚州情形那般的复杂,韩笠恐怕一人去了很难奏效。
不过……,“到底是两红一蓝一绿色命格的人。”
再困难的环境,应该也打不倒他吧。
什么叫天命之人。
李知命一时怅然,或许就是这么个意思。也许前途未卜,也许人心叵测,可他这一去,你实在难以相信他会折在那种地方,江湖路远,世界再大,他也终将一步一步,折腾出自己走向非凡大道的人生来。
这便是天命啊。
想到这,在韩笠回来的片刻时间里,李知命怅然在了原地。这种怅然有三层含义,其一是相识六年的韩笠就在这几日要走了。其二,他这一走,从此这个山谷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其三,他这突然一走,相当于断去了曾经李知命见到他命格的渴望,天命之子和【天性慎重】的防备心理重的让李知命绝望,也许,天命之子本就没那么容易被人轻而易举学去了他的命格。
倘若深红色的命格那般轻而易举被人学去了,那还叫什么千万年出一个的天命之子了?
于是,这让李知命怅然,难道这一次相会,仅仅就只是命运里一次捉弄人的玩笑?让你误以为可以和那般天命人物谈笑风生了,可等他这么一走,尘归尘,土归土。
没有灵根的自己,注定还会是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没有大器晚成的自己,始终只是一个评价为“浅绿色”的武术大师。
他走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并带走了自己改命命运的希望。
自己将在这个山谷里,永久的沦为一个凡人!
命运咫尺之间的把握,似乎就足以将一个人推入镜中花,水中月。
看似如此平淡的一次选择,其背后,究竟藏着何等沉重的命运变化啊!
紧紧拧着眉头的李知命背着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小四小四,夭折于十四!”
“你叫我?”一个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身青衣的李知命转头看去,穿着靛蓝色衣服的韩笠头发束了起来,看上去很普通,小麦色的皮肤,矮矮的个子,这两年唯一的变化就是李知命男大十八变了,这小子没变。
“韩笠,师娘那出事了。”李知命压低了声音,把背后的信递给了他。
韩笠拧了拧眉毛,第一时间没说话,而是接过那封信看了起来,他看的很快,看完后才抬起头,看向李知命,“你的意思是?”
“你得走一趟了。”李知命吐出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信里说的简单,有人冒充了咱们,这恐怕不是重点,而是师傅的死讯被岚州的人知道了。他们以这个方法,在试探师娘。”
“那么可以看到的是,一旦师娘应付不好这档子事,墨府维系了这么多年的表面威仪,将会瞬间扫地,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
李知命声音渐低,“而倘若你以师傅弟子的身份回去,那个假弟子就会不攻自破,此事变有了周旋的余地……,师娘既然来此信,恐怕便是有这么一层意思在。”
“但是,山高路远,隔着这推测也是瞎说,具体的事,恐怕只能你到了那之后,再做计较了……,总之,先瞧清了底细,望明白了形势再入场。”
不放心的叮嘱完了这些,李知命才顿了顿道,“师傅养育之恩,授课之劳,不能不报啊。”
韩笠点了点头,只是卷起那信,并未多说什么,而是问了一句无关的话,“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