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猩红村庄（二）

随着独轮车嘎吱嘎吱的逼近，胆小的古林吓得掉头就跑。

而天谷，则看着那独轮车逐渐逼近，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并非是他仗着手里有个能当做武器的珠子，而无所忌惮，或是胆大到对世间一切妖魔鬼怪都毫无顾忌了。

而且因为他根据理智推测出了一个事实。既然梦乐园是一个生产虚拟游戏的乐园，那有没有可能，这便是其中一个虚拟游戏呢？

可能有人又要有疑问了，不是给小孩子玩的童话剧本吗，为什么会有这种18＋的场景出现？据他推测，乐园内部有研发人员叛逆了一下，但是叛逆失败，导致这玩意儿被雪藏起来了。

讲推测是要用证据的，而他也在刚刚发现了证据……

天谷的目光锁定了树上的某个区域。他朝前走了六七步，来到那可挂着无数剥皮动物的树前，从一个血淋淋、手感濡湿的猫尸嘴里，扯出一个被叠成四方块的传单。

展开传单，上面写着宣传语：

【恭喜你捡到一张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在这里，你会看到永远猩红的天空，倒挂在树上的尸体，徘徊在十字路口迷路的猫脸老太……】

【嘘——那是什么声音？是血从尸体上滴落，是屠夫在霍霍的磨刀，是独轮车表演者无法停止的尖笑……】

【不幸的外乡人呐，接下来你是否有勇气，准备好迎接极致的恐惧，开启这场恐惊悚刺激的狂欢呢？】

【如果准备好，猩红村庄欢迎你的到来……】

“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有噱头的恐怖剧本，但出于不知什么原因，被搁置了。又恰巧被我找到了。”

“所以跑是不用跑的，毕竟这群NPC又不会真的吃了游客。”

天谷说这话的时候，骑着独轮车的狂笑者，恰从他身边追过去了。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朝着逃命的‘兔子’狂奔。

兔子就是古林，对于实际可能只造成精神伤害的‘狩猎人NPC’来说，兔子跑的越快，猎人就越高兴。

至于天谷这种一点也没有恐惧自觉性的，NPC自知从他身上讨不到什么甜头，自然就懒得再看这货一眼了。

接下来，天谷便按照原计划探索。他的计划很简单，毕竟系统的意思，就是要他找配方，同时解决裂缝问题。而根据ai的回答，配方失窃案，似乎与某位员工的失踪案有关。

假设把三者联系在一起，那么他便得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方法论，那就是来到了裂缝所在的地点后，便可以尝试着寻找有没有关于失踪案的线索。

不过，他去哪里问问呢，得去寻找一个看起来情绪稳定，乐于助人的NPC才行。

天谷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

来到此地，他便停下了脚步，似乎等待什么人似的。

周围冷雾弥漫，红色天空下，世界阴沉得如同阈值空间。气温越来越低，腐臭气息也若有若无地钻进鼻腔。

天谷搓了下手，忽然，听见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一转头，他便看到在那浓浓的灰色雾气中，钻出一张诡异的猫脸。皱巴巴的，活像老太太，眼瞳窄而细，毛嘴上糊着一团猩红的血迹，似乎刚吃了几个小孩子。

当她咧嘴而笑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近乎恶臭的腥气。

见天谷并没有惊叫着跑开，老太便以极快的速度忽然冲过来，凑在天谷脸边，那能让人瞬间吐到翻江倒海的臭气，全呼在天谷脸上。但是后者，依然面无表情！

“咯咯咯咯咯……”老太尖笑着，似乎不信邪，将头往下扭了180°，倒着瞪着天谷，似乎要看后者能撑多久。

七秒后，天谷终于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后退三步，然后转头，仰头，使鼻腔能吸入的空气稍微清淡点，心道：“终于能喘口气儿了……真是百分百纯度的臭气攻击啊……”

“不过，我来这不是玩憋气比赛的，这位美丽的猫脸女士……”天谷开口说，他深知，哪怕面前的人再怎么符合‘丑陋的猫脸老太婆’这几个字，但当他真的说出来，那一切都完了。哪怕对方不会攻击他，也不会再跟他继续交谈。

有时候，真诚不是交谈成功的必杀技。

把谎言伪装得跟真的一样才是。

猫脸老太闻言，虽说没露出多高兴的样子，但也没有冷脸，便说明这话语多少有效果的。

天谷深吸一口气，直视老太，继续半憋气道：“我想知道你知不知道，此地三个月前来了一名新住户？”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员工，是不是来到了这里。但他肯定不能原话抛出，毕竟他当前面临的对象是本地居民，而刚刚那句是最合适的问法。

“嗬……嗬嗬……你的……眼睛……代价……”老太死死锁定天谷的眼睛，语气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换做一般人，恐怕此时早已寒毛直竖，想尽办法把这危机搪塞过去了。然而天谷非但没躲，还微微俯身，照顾了一下对方不到一米五的身高，道：

“你是要我的眼球作为信息交换的代价？行，那你来取吧。”

似乎没料到此人答应得如此果断，老太伸出如鹰的爪子，指甲尖就要戳到天谷的右眼球。

五毫米……三毫米……一毫米……

距离一点点缩短着。

按理说，人会因为生理性反应，或心理性恐惧，快速眨眼或者瘫软在地。但天谷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最终，猫脸老太没有下手，只是怪笑着收回爪子，道：“下……次……”，接着，她的手朝某处一指。

天谷抬头，看见那边有几栋房子，其中一栋跟其他的颇为不同，相聚较远，建筑风格也不一样。估计那里就是要找的地方。

而当他再次想找老太确认时，一扭头，却发现周围已空无一人。

见状，天谷忙跳到三米远，嫌不够，又跳了三米，才张嘴大口大口呼吸起来，终于不用忍受臭气攻击，让他十分痛快。

顺便，他揉了揉自己的右眼，嘀咕道：“居然挑我这只视力好的眼睛，果然老人家的眼神就是犀利，我右眼比左眼度数小好几十度呢……”

话说回来，他也很好奇。这个剧本里的NPC，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是生成的数据，还是ai智能体？别看这两者差不多，区别可大了，一个是文本固定，靠玩家触发式回复的程序，基本没什么智力可言。另一个可就不同了，这个年代的ai智能体，是具有‘思考’能力的。

当然，这种思考能力是不是只是一种幻觉，他不得而知。毕竟，在他的观点里，还有个暴论。那就是自我意识在他看来，本身就是一种幻觉。

想想看，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思考与价值判断，但那些价值判断的基础是什么？是我们接受的思想。我们以为我们做出了选择，事实上，是我们接受的观念，替我们做了选择。

那我们是什么，脑子里叠了一堆判断机制的肉身机器人？

可能有人会想，想那些也没有用，又不能当饭吃，对吧。

但上述那条，其实是脑子里的‘功利主义’做出的判断。人与人之所以不同，或许，就在于接收的外部信息，与思想价值判断等等……量变达到质变的结果。

当然，他为什么要想这些呢，是因为刚才那名老太明确指出了失踪ai的藏身之地。说明什么，说明她是有记忆的。

甚至她能观察到生活的异常之处，并主动选择保留还是抛弃这段记忆。这么想想，这剧本就更不一般了。相当于西部世界里，还嵌套了一个西部世界。

虽然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总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还有古林那家伙，是不是去得太久了点。

不会又捅出什么篓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