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他们好像注定不能在一起
她曾在无数个夜里,反复回想起他们的回忆,开心,幸福,到最后只剩下难过。
病痛折磨人,可心痛,更折磨人。
她好像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她好难受。
她想闭上眼睛睡会儿,就一会儿。
……
病房外,男人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打过的电话,一句话后,电话挂断。
那天是他们的婚礼。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正准备进行的婚礼。
他疯了一般朝医院赶去,却出了车祸。
如果他死在那场车祸该多好。去陪她,该多好。
他不知那是不是梦,他出了病房,和躺在病床上的她撞上,露出来的手上还戴着他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认定了那是她,想要去触碰,可一步之遥,他彻底晕了过去。
差一点。
就像两人差一点永远在一起那般差一点。
再醒来时,她的葬礼已经结束。
还是错过。
而唯一知道她在哪里的只有童妍雪。
那天,童妍雪连贺阳林都不让跟着。
那是江知语的遗愿,永不相见。
她让他好好活着。
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独自靠在沙发旁,昏暗的房间里,他借酒消愁。
突然间,灯光亮起。
江知语推开门顺手开了灯,却发现时宴生竟在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他不爱喝酒,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今晚喝这么多酒,她放下手中的包来到他的面前。
未等她开口,时宴生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顺势靠在她的肩上。
江知语反抱回去,轻声询问。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他只靠在她身上并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她说,他想静静的抱着她,和她说好想好想她,说他很爱很爱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
可你为什么连半点念想都不留。
“我说过的,如果我们分开了,或许就是有缘无分,不留念想,早点走出那段感情,好好生活。”
他走不出来。
再过多少年都走不出来。
微风轻轻吹过,他睁开眼,客厅又恢复以往的冷清,漆黑一片。
门似乎被人打开了,站在门口的那人顺势开灯。
“让她看到你这样,她得多着急。”
他没回应,正准备继续喝却被男人抢去。
“现在的之约已经越做越大。”
“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时宴生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之约之约,就是你时宴生和江知语的约定,早忘了是吗?”
一句话,让他不由得一愣。
约定。
他们之间的约定。
“那我要去看遍世界各处的日落。”
她望着他,眼里满含爱意。
“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好。”
他忘了。
明明答应了她的。
他连忙站起身,或是因为太过激动险些摔倒。
“约定…对,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要去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终于不再整日借酒消愁,那趟不知道要多久的约定,从现在开始。
这对时叶晟来说再好不过了。这也算是完成了江知语的一半心愿。
——
人人都在努力生活,人人都过得不如意。
宋晚晚在遇到江知语和童妍雪后,几乎每天都很开心,她们憧憬着未来,以至于让宋晚晚都差点忘了她有一个好赌的爸爸。
她曾再次陷入黑暗,恐惧,压力促使她不得不退学。远离了江知语和童妍雪,她的世界就是一片漆黑。
但她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少年。
她曾一度认为少年是她生命中的意外惊喜。
她不懂爱是什么,因为父亲带来的阴影她甚至没想过会去喜欢一个人。直到无意间的抬头,她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少年。
阳光透过门前的银杏树照在少年的身上。像极了小说里的男主角。
当少年注意到她时,她跑了。
小说男主一般都是属于小说女主的,她并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会是小说女主。
她想平平安安过一生,哪怕是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
少年喜欢在楼下的长椅上躺着,或是在晒太阳。
她不是有意去关注的,只是偶然间发现自己房间的窗户往下一看就能看到他。
习惯性的画了出来。
十六七岁的少女心事藏不住,时时刻刻都写在脸上的。
于是,江知语帮她了解到少年的大概信息。
殷浩,因为一分之差,没有上到临市最好的高中——临高,无奈只能去了家附近的一所普高。
好吧,她做不到不去关注他。
但单纯去关注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天她刚下班回家,发现他早已在银杏树下待着,更关键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那睡觉,而是坐在那,看着她。
是的,看着她。也可以说是在等她。
在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她甚至不敢再去多看转头就跑,还撞到了一个路人。
他们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刚下班的她被少年叫住。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少年来到她的面前。
“你的画。”
她连忙接过那被她不小心搞掉的画,道了声谢。
“本来捡到就准备给你的,但是你似乎在躲着我。我很可怕吗?”
她连忙摇头。
或许这是上天给她接近他的机会,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搭话。
“你也喜欢画画吗?”
少年摇了摇头。
“谈不上喜欢。”
“业余还能画成这样,很厉害了。”
少年轻笑一声。
“你呢?学过?技术可比我好了不止一点。”
“没有。”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
“我不是在炫耀。”
“嗯,知道。”
“我有个朋友画画和你一样厉害,然后让我跟她一起学,我就这么学了一阵子。”
他有天赋的,只是似乎不喜欢画画。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逼着你学?”
少年似乎不想提起这件事,避开了话题。
“不过现在喜欢了。”
“你能教我吗?”
她的潜意识里面对他没有拒绝二字,于是就这样答应了。
“不过我可能比不上那些教画画的老师。”
“你按你的思路来就行。”
书店,成为了两人频繁见面的地方。
天气在慢慢变冷,她总会在空余时间织围巾,四条。
妈妈一条,江知语和童妍雪一条。
还有一条……她不太敢送出去,她想如果送不出去的话就自己带好了。
夜幕降临,两人从书店走了出来,外面飘起小雪,有些冷。
她对着手哈气,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突然间,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回过头和他对视上。
“天气突然转凉,记得下次多穿点。”
“……那外套怎么还你?”
说这话时,少年已经走远。
直到过完年他才再次出现。
她没有去问这些天他去哪儿了,只默默坐在他身旁。
“抱歉,突发情况没来得及和你说。”
她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道歉。
可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他们……关系也不是很亲密。
“不要紧的。”
说着她将手中的外套递给他。
“你的外套。”
他接过外套后猛的发现外套下面似乎藏了什么,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围巾。
“我自己织的,如果不嫌弃……”
“好看,很喜欢,谢谢你。”
她微微一笑。
“比起你的礼物,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被藏在外套口袋里的项链,虽说她不是很懂这是什么品牌的,但光看包装都不便宜。
再抬头,雪已经停了。
“下次见面,会很久吗?”
少年背对着她,不知是哭是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平淡。
“不会。”
——
如果不是知道了江知语的存在,喻星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报复时宴生的机会了。
最开始的他,对江知语有一层滤镜,能喜欢上时宴生她又是什么好人?
但相处下来他发现了一个事。
她和时宴生好像注定不能在一起。
她总是能劝说别人想开,却劝不了自己,她的姐姐教会了她如何去爱别人,却没告诉她如何去忘记一个人。
怎么可能教呢,她的姐姐喜欢的可是时夜慎,一个毫不犹豫为爱人殉情的人。
而时宴生偏偏不懂爱,一个在职场上大杀四方的男人不懂情爱。
就像当初他的爱人即将离世的那天,时宴生选择了隐瞒。
恨,他恨透了时宴生。
他理因也恨她,可当初撒的一个小谎竟一语成谶。
像,太像。
不是外貌,而是性格。
他恨不起来她。
无意间看到了她掉落的愿望清单,明明布满了一张纸,却只是想去看日落。
他陪她去了,路上,她的雅致似乎并不高。可当登上山顶看到日落的那一刻,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她自言自语的说原来别处的日落也没什么不一样。
都是一个太阳,能有什么很大的区别的,但如果陪在她身边的是时宴生或许真的会有很大的区别。
她真的很爱哭,每次去找她,她都在哭。
眼泪不要钱也不能一直哭啊,多难受。
江知语说他不懂。
他确实不懂,为了时宴生这么折磨自己值得吗?
值得。
她就这样下意识说出来了。
和当初他的爱人那般,别人都在说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爱,她却说,值得。
他值得她爱。
他并没有想过去伤害她。而且不止一次提醒过她要不要和时宴生说都被她驳回。她说缘分太浅,他们或许不适合在一起。
他不会去做多余的事,唯一违背江知语意愿的事就是在他迎娶别人那天将她即将离世的消息告诉时宴生了。
他要他同自己一样痛苦。
可之后呢。
他脑海里浮现江知语问他的问题。
去和他的爱人团聚。
说不定她想让你好好活着呢。
花店。
“来一束月季。”
今天的花店似乎格外的忙。对啊,今天情人节。
“您的月季。”
店员似乎是新来的,还有些分不清月季和玫瑰。
他又找店员要了一束玫瑰。果不其然店员给了他一束月季。
他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反正就很莫名其妙吧。
他先去了爱人的墓前。
“今天又是情人节了,你总说我分不清玫瑰和月季,现在我分得清了,你是不是该夸一下我?”
“不夸就不夸吧,其实我当时特别想去找你,但是我恨,我不甘心,他时宴生处处压我一头,甚至阻止我们见面,我说等哪天时宴生过得比我差了,我就来陪你。”
“我知道你不让我来陪你,你让我再去找一个,傻不傻啊,让我再去找一个你就开心了?到时候又偷偷哭。”
他每年都来,逢年过节都会来。一个人对着墓碑自言自语。
一说就是一下午。
晚上八点,他开车来到另一处。
不是父母的墓碑,他孤儿院长大的,是那个爱哭的女孩。
“他找不到你在哪儿,你的朋友也很仗义的没有说。你着急吗?他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你怪我也好,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不会说话算数。”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就赌他会不会去找你。”
“我猜会,他的性格随他哥,只是他没有他哥那么重感情。但他一定会去找你的。”
“为什么这么了解他?我当时可是他最好的兄弟。”
说着说着他突然笑了。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他们大概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
“你是怎么知道之约是知知和我哥之间的约定的?”
“楚浣和楚纱,江知语一直在资助的两姐妹。”
其实最开始她也没懂江知语为什么要让她一定把这两姐妹安排给时叶晟。
但现在大概知道了。
楚浣在画画方面很有特色,和当初的宋晚晚一样,一个等待被发掘的天才。
宋晚晚的死,一直是江知语心里抹不平的痕迹。
于是,她遇见了楚浣,一个和宋晚晚高度相似的人,之约,ZY,知宴,大概是这样。
“那江知语在哪儿,你真准备一直都不告诉他?”
她摇了摇头。
“我说过,知知会心疼他的。”
和时叶晟道别后,她独自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女儿打碎了桌上的相框,手上满是血。
她慌忙将女儿抱起来,送往医院。
幸而只是普通的擦伤。
将女儿抱到沙发上后她才发现桌上的合照不在了。
她连忙找到阿姨询问。
“我刚才打扫的时候放在桌上了。”
她又去桌上找,在找到的那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去找了个相框将照片摆好,放在高处,至少女儿碰不到的地方。
看着照片里满怀笑容的两人,她本应该跟着一起笑得,可她始终笑不出来。
她恨两个男人,一个是时宴生,一个是殷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