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盯梢
或许是看雷斯劳弗与自己投缘，又或者是担心自己的心血被一个小姑娘白白糟蹋，冯达尔·半丘将两人让到了店铺后面的院子里，任由安格丽塔对着那一具具或是木头削制、或者金属打造的假人笨拙地挥舞手中的战锤。
安格丽塔觉得自己简直差劲极了，她已经拼尽全力地进行每一次进攻，却好像连假人都很难战胜——那上面尽管纵横了一道道白痕，却连矮人随手一挥造成的效果都达不到。但殊不知，看到这一幕的冯达尔和雷斯劳弗都已经非常满意了。
就如矮人自己所说的，钝器其实并不如利器容易上手。尽管几乎所有种族的任何人，包括地精和鱼人在内都会下意识地捡起木棍作为自己手臂的延伸，对搏斗所知有限的法师和精于此道的武僧也都会选择它，但想要像利器一样造成显而易见的伤害和效果，并不是拼尽全力挥舞就能做到的。
“她的确有天分，虽然远远算不上是天才，但她的确有天分，”三天后，冯达尔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冲着站在一旁如常在旁边指导的雷斯劳弗低声道，“你可以在这附近住下来，朋友，教导你的，‘侄女’。”
“很遗憾，冯达尔，我们注定不能这样悠闲，”雷斯劳弗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希望这样。不过我们的确会在基兰达稍作逗留，或许一个星期，或许……”
雷斯劳弗突兀地停顿了下来，他的眸光变得异常犀利，如剑风般扫过冯达尔那刚及一人高的围墙。
对方也同样谨慎，他没有抓到。
“怎么了？”矮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雷斯劳弗的不对劲，“有人盯上我了？”
这里可是他的后院。
“不如说是盯上我和她了，”雷斯劳弗立刻抬手示意安格丽塔停下来，“看来我们已经逗留了不短的时间。”
安格丽塔脸色顿时一白：“追上来了？这……这也未免太快了！”
“已经很慢了，”雷斯劳弗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冯达尔，“非常抱歉，看来我们不得不谢绝您的好意了，我们会尽快离开这里，不给您添麻烦。”
矮人立刻就不悦了起来：“什么？你觉得老冯达尔是累赘吗？你错了！我还很强壮！如果有什么危险就让它来找我吧，它休想击倒我！”
“但那是不必要的，”雷斯劳弗递出几枚金币，对方并不知道来追安格丽塔的是什么来路，或许还以为是哪个贵族家里的仆人，“这几天我也想了一下，尽管她还算习惯用战锤，但还是再带一件利器比较好，可以用来防身。”
“老冯达尔不能要你的钱！你这是在羞辱我！你觉得矮人在你们人类的帝国会受欺负吗？！”
“冯达尔先生，”安格丽塔诚恳地朝着矮人工匠鞠了一躬，“我们没有任何羞辱您的意思，但这样做会让我们心安——如果给您日后的生活带来不便的话。”
“唔，”冯达尔不说话了，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雷斯劳弗的金币，转身朝着两人摆了下手，“跟我来吧。”
矮人将雷斯劳弗两人再度带回店里，他对于短剑的挑选看起来并不是很上心，只是随手从货架上抓了一把，便让自己的徒弟们去做登记，而就在这一小会的工夫，冯达尔便带着两个投脾气的顾客走进了店铺更深一些的地方，并在那里翻出了一件和寻常款式有着明显不同的护甲。
那是一件镶钉皮甲，上面星罗棋布地镶嵌的数十枚金属钉片，并且在重要的部位增加了些许铁片以作补强。它的防护能力依然不可能与链甲鳞甲之流相比，但胜在轻便，而且比普通的皮甲更具防护性。
不过安格丽塔看出了更多。“魔法物品！”公主小声惊叹着。
“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魔法物品，上面的魔法只能让它完美贴合穿着者的体型而已，提供不了任何防护，”冯达尔摇了摇头，“这是很久之前一个半身人小姑娘来找我改造的，她没有多少钱，只能让我将这个对她来说太大的家伙重新改成这个样子，但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到今天已经整整十年了。”
“冒险者？”
“想来是的，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这东西放在店里也不能彰显我的技艺，也许给你们更有价值一些。”
“这……它需要多少钱？”安格丽塔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件皮甲的风格并不是很合她的胃口，但这可是一件魔法物品！她此前从来没拥有一件自己的魔法装备！
“你们拿着就行，这是让我心安的办法。”
当这件连名字都没有的“半魔法物品”被套在安格丽塔的身上时，少女感受到它自动贴合上了自己的躯体，并在一个舒适的型号下停止了变化，丝毫不会让她感觉太紧或者太松。当他们重新走出来的时候，冯达尔的徒弟已经找好了零钱，并且将枭熊首战锤和那把短剑打包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柜台上。
“去吧，继续你的工作。”冯达尔板着脸将学徒赶走，不知是不是错觉，雷斯劳弗觉得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有一丝并非出自对师父敬畏的慌乱。
“在马特王朝遇到熟悉矮人世界的客人并不容易，但很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冯达尔不无遗憾地将两人送到门口，“去吧，继续你们的旅程，如果什么时候得闲了，不妨回来看看老冯达尔，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冯达尔·半丘今年才两百岁多岁，死亡还需要漫长的岁月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一定会的。”换上新装的安格丽塔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直到他们彻底远离了老山锻炉，公主才将笑容缓缓收起。
“我能知道是什么人盯上了我们吗？”
“不能，很遗憾，”雷斯劳弗压低了声音，“但我确定那不是错觉。”
“要现在就离开这里，重新回到荒野中？”
雷斯劳弗摇头：“不，还记得那个搭讪的半精灵吗？我们去找他，去那个庄园。”
“但盯上我们的人很可能会趁着混乱偷袭，”安格丽塔提醒道，“你很可能会顾不及我。”
“对，对方也会做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