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钱,怎么不刻我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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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矮人之梦

“因为那时候,你还不是个胆小鬼!”

隆隆如同闷雷的呵斥声从队伍的前方传来,冯达尔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他转过头去看向正前方,之前还排在他前面的矮人们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须发斑白,相貌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矮人手执一把黑红两色的长柄战斧立于城门之下,须发皆张地怒视着他。

那是他的父亲,也是半丘氏族的族长,但他身上浸满鲜血的破损板甲上却看不到任何这两者的影子。

“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会异于常人,”老矮人仰头看向冯达尔,却好像在睨视着他,“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巨人,一个能够撑起整个家族兴盛荣耀的巨人,我万万没有想到!”

“我的儿子居然会是一个懦夫!一个逃兵!”半丘族长痛心疾首地以战斧顿地,“你把我的教导都置于何处?你把我们氏族的传统和荣誉都置于何处?你不配为半丘氏族的一份子,你不配是我的儿子!”

“那不是真的,父亲!”冯达尔伸出自己被铐住的双手,想要抓住父亲的肩膀,“那不是真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懦夫,我真的得到了神启,我必须——”

“住口,剥名者!”他的父亲向后退了半步,举起战斧作战斗的姿态,“退后!你这混账!你可以玷污我们的荣耀,但怎敢再诽谤我们的神明?!”

“你说你得到了神启,你让我们相信你可以锻造出和祖先技艺相媲美的杰作,那可以指引我们找到熔炉之城!我们相信了你,我们不惜违背祖训来迎合你的要求,但我们全都被你给骗了!你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技艺!”

“我听说你居然在拿到材料后逃去了人类的国度?还在那里被两个人类的学徒背叛?啐!这就是你的报应!”

“那不是真的,请听我一言——”冯达尔被接二连三的抢白呛得泪流满面,但无论他如何试图解释,对方都不予丝毫理会,相反的,那柄战斧的斧刃却离着矮人的脖颈越来越近。

“那就杀了我,来啊!”终于,矮人心中继续的愤怒爆发了,他伸出手去,一把将父亲手中的战刃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杀了我!割下我的头颅!让父神和先祖们来裁决吧,父亲!将这颗脑袋丢尽最滚烫的岩浆里!如果我有罪,它必然会沉没下去烧成灰烬!但我知道它不会!来吧!”

“锻世之锤在看着!我一刻都不曾忘记自己的使命!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做不到,对吧?”

冯达尔愣住了,忽然之间,他父亲的面容变得柔和了起来,他依旧严肃,但没有了那种愤怒和冷漠,有的只是无尽的失望:“你获得了神启,但你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是这块料,对吗?”

“布头再怎么也锻不成刀刃,我们祖先的技艺早就已经难以追寻,海东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矮人工匠的眼中流了下来:“对不起,父亲,因此我才决定要,我……我愧对您,也愧对每一个族人,无论他们是否相信过我。”

“你无需为此而自责,”半丘族长的语气更加温和了,“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凡人,怎么能猜透神明的心思呢?”

“不过,我最近倒是在海东找到了一些线索,回来吧,我的孩子,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过在那之前,有一样材料只有在如今的人类世界才能获取,这需要你来完成它。”

“我必将不辱使命!”矮人连忙发誓,“告诉我,告诉我是什么,在哪里,父亲!”

冯达尔对面,老矮人的脸色变得不可觉察地诡异了起来:“它离你很近,非常近,就在欣木城,在欣木城的地下……你还记得你后背受伤的地方吗?就在那里,你只需要——”

老矮人说到一半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他惊愕地低下头来,在他的胸口处,有半截斗剑的剑刃透了出来,上面不沾半滴鲜血。

“你是怎么——”他,或者是“它”怨毒地转过头去,试图看清是谁在偷袭,但这已经是注定不可能的了,随着这个始作俑者意志的开始消散,整个梦境都在同步崩塌,冯达尔的梦,就要醒了。

“啊啊啊啊!”矮人痛苦地大叫着,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的脸上、身上甚至胡子上都沾满了汗水,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脸上又一次布满了那暗黑色的纹路,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哪怕是悠扬的琴声和翠绿色的光芒同时将他笼罩,也丝毫无法阻止这一切。

“做点什么,拜托了,雷斯劳弗叔叔!”安格丽塔紧张地看着那个站在矮人床前的高大身影,雷斯劳弗手执斗剑,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

“我已经做了,”雷斯劳弗的声音异常地冷淡,“接下来只有靠他自己,还有它们了。”

它们?它们是谁?安格丽塔愣了一下,但旋即就想到了雷斯劳弗所指代的对象:“你是说……你居然能够控制它们?”

“我不能,我又不是个巫师,”雇佣兵摇头,“它们自己在动,事实上冯达尔的异常,也是它们最先发现的。”

在雷斯劳弗此时此刻的视野里,一道道幻影状若癫狂地在屋中流淌舞动,其中的一部分扑到了冯达尔的身上,而另有部分则围绕在他的身边,不断示意他举起手中的斗剑。

不是雷斯劳弗在控制这些幻影,而是这些幻影在控制——或者说指导他。指导他如何与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也并没有以他自己为目标的敌人战斗。

幻影们的种种行为极难理解,雷斯劳弗也无法找到第二个能够看到它们的人来进行解读,但这些晦涩的暗示汇聚在一起后,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冯达尔身边的一块区域,幻影们突然四散开来,露出了一片空处,雷斯劳弗立刻一脚踏上冯达尔的床沿,举剑、刺出。

“嗷——”一声不似人声的怪啸在出现的瞬间,便转化成了痛苦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