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妃为婢?白月光剧本我本色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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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赌局

她说的是不会,不是不能。

即使是现在,杭含真犹如一只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她依旧有如此笃定的语气。

只是其中底气是否充足……那重要吗,能唬得到人就行。

祝和风果然松了手。

只不过有意向后倒退了几步,踩上石阶,抬高了手臂才放开她。“咕咚”一声,终于重获自由,但失去平衡的杭含真一下子站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后背硌着满地的鹅卵石,隐隐传来痛感,杭含真的两边额上渗出冷汗,用小指想也知道,肯定已经青紫交错成一片了。

这人这已经第三次对她下以狠手,与传闻中光风霁月,待人温柔的明节侯,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不管替她解毒,把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杭含真想,她仅用一个词提起了祝和风的兴趣,如果接下来再讲废话,不管她的命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眼前这个披着一张人皮的无常鬼刹,都会毫不犹豫让她去死!

思考这些的时候,杭含真坐在地上,祝和风踩着两层石阶,这个角度,祝和风恰好能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垂眼,半裹在睫根处的皑雪被决绝地抖落,好像要封住杭含真的口,至她缄默,又于死地中而后生。

在这样的寂静里,杭含真的声音恍惚,像是隔着很远很远的山与水传来:“你想要的,是一个与成王面对面的机会,不以明节侯的身份。身为蒙面人,扰乱宫闱刺客也好,我不知道的其他身份也罢。总之,与前朝苟活于世至今的异姓王爷,来一场开诚布公的对谈。”

这世上,唯有年逾半百的成王柴公温,历经过前朝、太上皇,还有刚即位的符羡,足足三代君王的统治。

也是唯一一个,前朝动乱之际,毅然带着自己的手下和家人举起反旗,投靠太上皇的军队,并扶其上位的前朝王爵。

正是这份从龙之功,还有与太上皇的刎颈之交,才使他手握西北十几万的兵马虎符,还能安然无恙,丝毫不受忌惮。

符羡能够登上皇位,除了母族出身显赫,杭含真十年如一日的教导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他的皇后柴氏阮君,正是成王之女。

所以,这样尊贵的身份,令人眼热的权柄在手,祝和风身为晚辈,还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如何去咄咄逼人地盘问成王?

还好,符羡不是太上皇,与成王没有经历过生死之交的情谊。

一个有家族有兵权有声望,连内宫权柄都能染指的臣子,不强留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晚上睡着了,脖子都凉飕飕的。

所以……有些东西开始慢慢浮出水面,连早已沉没的纹理,都鲜明可见。

杭含真接着说下去:“所以王美人被刺杀,我中毒,不是你一心一力促成。”

而是圣人,不想放过拥兵自重的成王而已。

于是祝和风与王美人抛钩,她在关键时候撞上枪口,成了个能把黑锅推到成王党羽头上,逼得他不得不长留在京城中的理由。

祝和风与符羡,不过是联手做了一场演给所有人看的戏,把她骗得团团转。

至于祝和风私心里的隐秘,符羡自负于他要成就一桩大事,稍微松一松手下人的弦而已,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真不愧是一对鬼才般的君与臣,符羡最信任的左右手。

这个计划中唯一令符羡良心不安的,大概就是利用了对她杭含真的看重,也让祝和风发现了他俩关系的端倪。

五道指甲的抓痕缠上了杭含真死死扣紧的,虎口朝下半寸的位置。整个过程,祝和风始终颇有兴致地打量她的表情。

想看出哪怕一瞬间,觉得被符羡“背叛”的愤怒。

可哪怕再疼,她也没有流泪。

或许是懒得枉费心气劲。

“小侯爷,你要跟我赌一把吗?”说这话时,她的尾音断得像是连后腔牙都在使劲。

头发丝一缕缕黏在杭含真脸上,显得她颇为狼狈,但那双眼还很亮,深处藏着燎原之火。

祝和风淡淡道:“赌什么?”

“符清都将我支走,就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发落成王的一面。”

祝和风眯了一下眼睛,帝王的小字,她没有半点避讳。

“我赌,即使成王不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功臣良将,圣人也会保全他的名声,不管你谋划几何,都将被碾为齑粉。”

杭含真想,她真是被杀的次数多了,已经变得足够勇敢。

这话明摆着是要激怒他,还颇有成效。祝和风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下意识摩挲起手上留下的新伤与旧茧。

一层一层,连同他被杭含真那双生得有飒飒爽利之风的眼,挑起的无名之火一起,被包裹在血痂里。

“好啊,那我赌成王会被符羡步步紧逼,最后削权夺官。”

后面四个字,他同样在唇齿之间辗转了几圈,连一直保持着良好仪态的脊背也弯了下来,像蓄势待发的羽箭,找准时机,要将杭含真从心口捅个对穿。

祝和风心想,他真是脑子有病,成王倒了,西北防线相当于垮了一半,有什么好处?

但狠话都放出来了……

“赌输的人,拿命来偿。”

杭含真摇头,“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她并不是在心慈手软,只是一伸头一落刀闸,血花飞溅,痛只痛一刹而已。这对这个人而言,太便宜他了。

这世上拖死一条人命的方式多了去,要让人活生生痛到极致了再走,也简单。只是她不想沾得一手血,惹得一身骚,还不等几十年后撂腿,就晦气得吃不下饭。

“比起明节侯的命,上位者的一个人情,似乎更加划算。”

“那要是你猜错了呢?”

杭含真拎着襦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会输。”

正如符羡无比坚信她不会因为被利用感到发怒,与他一刀两断一样。

相伴近十年,杭含真也无比熟悉,她亲手养大的帝王,脑海中能盘旋过多少种谋算,最终会下什么决定。

以及——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捡起一块表面又平又薄的石头,朝着桥下水面打出去,飞溅了四下水花。就这么一个动作,祝和风却冥冥之中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赌注的结局。

两人脚下,黑白的鹅卵石七零八落得到处都是,犹如一盘残乱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