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詹姆斯警长
送走珍妮后，陈杰坐在窗边默默抽着烟。
既然决定拿波兰佬立威，那这一仗一定得赢。
不仅要嬴，还要赢得响亮，一战把凶名打出去。
可如何做，他还需要考虑一会儿。
许久后，窗外的鸡鸣声，把他从思考里惊醒。
陈杰起身伸个懒腰，走上二楼，推开了门。
房间里，和尚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嘴里还嘟囔着梦话。
“噫，别抢俺的烩面！”
“康娘，听见某？俺打死你个龟孙！”
陈杰叹口气，有时他真的挺羡慕和尚，满脑子除了吃就是睡。
而且只要吃饱睡足，就能揣着袖筒，整天露大牙傻乐。
陈杰走到床角，摇了摇被挤成蚕蛹卧姿的小文。
“文仔，文仔，别睡了！”
“嗯……大佬？”
“快起来，我带你吃早饭。”
文仔打个哈欠，揉了揉眼，抬手就要去推临床的哥哥。
“别喊他们了，都帮不上什么忙，让他们睡吧。”
“哦，”文仔应了声，弯腰提上布鞋。
“大佬，我们去哪？”
“报警！”
“报警？大佬，没人欺负我们啊？”
陈杰笑了下：“不错，就是报假警！”
他说完大踏步走出房间，小文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推开旅馆的门，陈杰左右看了看。
旅馆街不大，左右不过一百多米。
两侧对称坐落着木制小屋，门口的长廊下，都悬着铁丝穿孔的金属招牌。
他勾头向左眺望眼，确如珍妮所说，街道尽头，有唯一一座二层楼。
是警长办公室。
“饿吗？”
“不饿。”
“行，那先做事。”
陈杰点点头，当先迈下台阶。
在这个年代，8小时工作制还没被提出，西部的百姓们，天一亮就要出门工作。
陈杰拽着小杰，在人流里左冲右突，来到警长室门前。
作为联邦的象征，警长室前的台阶，是整条旅馆街最高的。
五级台阶拔地而起，刻意把台阶后的地下囚牢，漏出了一半。
似乎是在警示过路人，千万不要惹事。犯了罪，有的是地方关。
迈上台阶，眼前便是宽大的门廊墙。
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通缉告示。
陈杰忽地笑了。
他心想，有一天，上面会不会挂着他的照片？
不，他转念一想，他陈杰漂洋过海来到美利坚，可不是为了杀几个人，抢几十美元财物，被一群赏金猎人天天追杀的。
“我是要搞帮派，可我和兄弟们的脸，绝不会贴到这面墙上！”
“大佬？”
见他一会笑，一会寒着脸，小文试探的喊了声。
陈杰回过神，拍拍他的脑袋。
“文仔，咱们找个地方等会。”
“等咩啊？”
“等咱们的酒鬼警长先睡醒！”
陈杰笑了笑，拉着小文到墙根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街上的人流越来越稠密。
远处“噹噹噹”几声铃响，火车“裤衩裤衩”缓缓启动，“唔”一声拉响汽笛，烟囱里冒出股股黑烟。
陈杰掏出怀表看了眼，已经八点半了。
这个酒鬼，还真是能睡！
“大佬，还等咩？”
“不等了，改B计划！”
陈杰说着站起身，往街上眺望。
“文仔，你看到那个小孩吗？”
“哪个？”文仔蹦了几下，朝他手指的地方看，“是戴帽子那个？”
“对，他是报童，你过去把他喊来。”
文仔挠挠头：“可系大佬，我该怎么说？”
陈杰瞥了眼他，文仔虽学了半个多月英语，但目前交流，只会些日常问候；书写，只会26个字母。
陈杰思考片刻：“这样，我教你两个词，你记住。”
“第一个是three，”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二个是Follow me，记住了吗？”
文仔低下头，不停的念叨：“随，佛楼米，随，佛楼米……”
“大佬，我记住了。”
“很好，去吧！”
陈杰拍拍他的后背，文仔便跑了出去。
一路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随，佛楼米”。
不一会儿，文仔带着报童跑了回来。
那报童见陈杰也是张亚洲脸，当即愁的抠抠耳朵。
“sir，newspaper？”报童扬了扬手里的报纸。
“yeah，come here。”
见陈杰口语很流利，报童这才换上笑脸。
“先生，你是要三份吗？”
“不错，你这有什么报？”
报童笑了笑，立马贯口般说着报名：“先生，我这有加州矿业报，西部铁路报，格斯畜牧指导报，洛城时尚新风报……”
“行行行，”陈杰赶忙抬手，“给我几份卖的最好的。”
报童点点头，抽出三张报纸递过去。
陈杰随手翻了翻，报纸上除了本地新闻，还有许多时政板块。
在这个没网络媒体的时代，报纸成了议员们拉选票的最优选。
陈杰眨眨眼，等接管鹈鹕镇后，扶持几家报社，会对他有很大好处。
“多少钱？”
“每张两美分，总共六美分，先生。”
陈杰笑着蹲下去：“六美分够买多少吃的？我给你两美元，你想要吗？”
“想！”报童瞪眼喊了声，可立马眼里神采又暗下去。
他虽然年纪小，但能在西部街头做生意，自然知道世上没有白给的午餐。
“哦，先生，我年纪太小，恐怕不能帮你什么忙。”
陈杰怔了下，这孩子倒是挺有脑子。
既然是聪明人，他也不绕弯子。
“小子，你很聪明，我也不瞒你。你知道的，街上有伙人，专门敲诈过路的旅客。这不，昨晚我就被诈了几十美元，你带着我弟弟报警，要是能追回来，我再分你一半。”
“可是先生，您英语这么好，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知道的，”陈杰眨下眼，“我顶着张亚洲脸，警长怎么会同情我？”
报童这才放心，冲文仔招招手，爬上警长室门口的台阶。
陈杰则点了根烟，远远站在后面看戏。
“sir，sir，help me！”
“砰砰砰！”
“砰砰砰！”
报童敲了许久，也喊了许久，可里面迟迟没动静。
他回头望了眼陈杰，陈杰没说话，只把手里的美元扬了扬。
报童深吸口气，扭头继续“嘭嘭”砸门。
“sir！sir！Please open the door！”
“damn！mrak！”
二楼传来怒吼，很快便有人嘭嘭踩着楼梯下来。
房门“嗖”地拉开，“嘭”地撞在墙壁上。
马克副警长寒着脸，边系腰带，边怒视面前的俩小孩。
“什么事！”
报童缩缩脖：“先生，我的朋友被人敲诈走几十美元，想来报警。”
马克副警长看了眼小文的亚洲脸，脸上的寒意更盛。
“嘭！”他给了报童一巴掌，“汤姆，你长本事了，不卖你的报纸，交什么亚洲佬朋友！”
“先生，我的朋友是个好人，他是受害者！”
“嘭！”
“好人，他入籍了？他会说英语？他连美利坚公民都不算，我凭什么帮他跑腿办案？”
“滚开！你个臭小子！”
“先生，我……”
“马克，怎么了？”
陈杰踮脚望去，詹姆斯警长，总算漏了面。
他体型壮硕，步伐铿锵有力，确实像混过军营的人。
“上尉，汤姆这小子疯了，要替亚洲佬报敲诈案！”
“敲诈案？安德烈个狗娘养的，又不安分了？”
马克副警长耸耸肩，没做回答。
詹姆斯阔步走到门口，瞪着眼上下打量着小文。
小文虽鼓足勇气对视，可身高的巨大差距，吓得他还是有点发抖。
“小子，我不管你听不听懂我的话。我就是要告诉你，无论是你这样亚洲东边的华人，还是安德烈那样，被蒙人混了血的波兰佬。”
“你们这群该死的亚洲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别来烦我！”
“现在，立刻从我的视线滚开！”
詹姆斯说完退后一步，“嘭”地关上房门。
“大佬，我……”
“没事，”陈杰摩挲小文的脑袋，“你做的很棒，我一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
“可系大佬，白鬼系不系在骂我？”
陈杰叹口气；“是的，不过我答应你，早晚有一天，让他跪在地上求你。”
“现在，拿着钱去杂货店，给兄弟们买几根美利坚馒头，知道怎么说吗？”
小文愣了下：“福德？”
“也行，记住，超过20美分，就是店主在讹你，把货退给他！”
小文“哦”了声离开，陈杰则在原地继续抽着烟。
又过了十分钟，他掐灭最后一根烟蒂。
整了整衣领，敲响了警长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