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比人
不到六点，生物钟准时将小狗唤醒后就再也睡不下去，刻在骨头里的痛苦记忆无端让人瑟瑟发抖。
小狗打了个哈欠，想起来上个厕所，抖了抖四肢抻了抻脖子，却发现自己小肚子都被身边的女人压着，半点都动弹不了。
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不过这女人倒挺能熬的，典型的月亮不睡我不睡。
手机还在外放着昨晚的电视节目，现在进度到了男女主分手后时隔七年的再度重逢。
小狗对人类电视剧不感兴趣，由于视力原因，它只能分辨黄两种颜色，因此它看到的电视节目和人类的并不相同，不过是想要陪着她而已。
小狗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女人，她像是还在母体里的婴儿蜷缩着身体睡在沙发上，昨晚就这样睡在客厅，连床被子也不见，也不怕半夜着凉，一头长发被枕得乱糟糟的，掩住自己大半张脸，长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活着可真够邋遢的。
不由得让小狗想到自己的主人，自律，认真，勤勉，严谨且洁癖。
可是主人永远不会在凌晨三点还给自己做饭吃。
但她却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它。
小狗眼眶湿漉漉的，都感动哭了。
人比人，气死人。
这两人要是能彼此中和一下就行了，它也不至于心烦意乱。
选那个好呢，舍弃谁又都不太行。
从女人身上挣脱出来的小狗晃着两个小爪子走到这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房间。
房间门没有上锁，敞开的门缝里可以看到屋子里头亮着灯。
老人家睡着，微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床尾放着一条毛绒毯，被老人家一条腿给压着。
小狗跳上了床，小嘴一张，略微艰难地咬着毛毯的一角，想把毯子解救出来。
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自己脚边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乱窜，闹得人直痒痒。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可那触感越发明显甚至过分，动得人心惊胆战，老太太半梦半醒间，努力抬脚往前一揣，想要将那股异样驱散些，却听到一声异常的狗叫。
她费劲地睁开眼起身往床尾看去，眼前似乎略过一道白光，但看不太真切，除了屋门微微晃动，窸窸窣窣的动静。
客厅里的灯泄了进来，淌在地板上晃动出白玉一般的色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现。
天色熹微，老太太被那股异样搅得没了困意，索性起床，穿衣洗漱。
客厅里灯还明晃晃地亮着，孙女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毛毯半搭在她身上，一双小脚丫白晃晃赤裸裸地露在外头。
最近天气变冷了，着凉了也不知道多盖些。
她走上去把毯子平整铺开，盖在她身上，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放回到茶几上。
头发乱糟糟的散在她脸侧，掩盖住小半张脸，怕她不舒服，想着给她捋到耳朵后，可刚碰了她两下，睡梦中的人儿似乎觉得不舒服，换了一侧身子，把整个脑袋都埋到沙发里侧去了，之前就给她盖好的毛毯又缩回她小腿以上。
都这么大人了，睡姿怎么能这么差？
老太太犯愁地嘀咕了一阵，刚要给她重新把毯子铺盖好，可毛毯里却忽然窜出什么东西，她手掌下压着的那团鼓囊囊的东西哀嚎地叫了一声。
尖锐的嚎叫吓得老人家如惊弓之鸟一般，一个没站稳，身子踉跄地往后一退，却被地上的拖鞋绊住了脚，整个人屁股朝后跌坐在地。
郑相宜被老人的响动惊醒，从被子里冒出脑袋，却见奶奶摔倒在地上，脸色半青半白，她像是被抽走了魂，整个人神色仓皇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两边膝盖跪在奶奶身边，又不敢轻易将人扶起，急切地问她哪里摔疼了。
“尾巴骨疼。”
老太太这样一说，郑相宜心头的血就凉了大半，恐惧如潮水涌上心头。
小狗可怜兮兮地从她毛毯里探出个头来，知道自己闯大祸了，身子不住地打着冷颤。
······
郑相宜打了急救电话。
她抱不动老太太，怕她着凉，只能把毯子盖在老太太身上后，再等医生过来。
当初她选择租住在这里，除了离着学校近之外，还有就是因为离这附近五百米左右就有一家三甲医院。
救护车在十分钟内抵达郑相宜租住的公寓，把老太太送往医院，也才刚刚早上六点二十分。
小狗是跟着救护车一路跑过来的，郑相宜也不管它。
老人家这次肯定是要住院了，郑相宜索性就跟班主任请了假，说明理由，班主任也表示能理解，让她回学校再交请假条。
办理住院手续还要等医院工作人员上班，医生还是担心老人身体才给她开通了紧急绿色通道，先去检查。
护士让她推着老太太去拍CT做，等待检查报告出来也要一段时间，老太太折腾了好久，在轮椅上精疲力尽地睡过去了。
郑相宜心底其实挺没底的，奶奶那个时候完全不能靠自身的力量起来，若万一有个好歹，她完全不敢再往下设想。
小狗乖乖巧巧地卧在旁边的凳子上，默不作声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冷冰冰的铁凳子就好比它此刻的心静一样荒芜。
郑相宜喉咙干渴，想着奶奶折腾到现在也还没吃早饭呢，索性让边上的病人家属帮忙看一会她家老人，自己出去附近买点吃的，作为回报又问了她需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
边上的病人家属显然也是一个人看顾老人，知道郑相宜一个小姑娘忙前忙后没人帮衬挺不容易的，便欣然同意。
郑相宜索性便带上小狗一块，纯粹怕它乱跑再给自己惹事生非。
医院规定是不让带宠物，也不知道小狗是怎么避开监控跑进来的，怕它吓到别人，郑相宜把外套脱下，将小家伙裹衣服里面。
它也怪懂事，知道安安分分的，一路上都没怎么发出任何奇奇怪怪的声音。
出了医院大门，郑相宜不留情面地对它说：“等我忙完就送你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