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年夜饭
北京,宫家。
宫若梅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棉袄,看着一桌子菜渐渐冷掉。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和老姜两个人。
墙外爆竹声不绝如缕,孩童的欢声笑语中,夹杂着踢毽子、抽陀螺的声音。
“小姐,不要着急,老爷把自己那群老兄弟都轰走了,叫他们全都回家过年,大帅府今年只能他来保护了。”
宫若梅点点头,只是不说话。
老姜看着有些心疼:“小姐,要是你饿了,就先吃饭吧,咱不等老爷了。”
宫若梅又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劲儿看向窗外的大门。
可每次门口传来声响,都是路人无意中撞上去的。宫若梅慢慢转过头,不再去看了。
就在这时,一缕烟花忽然在小院里绽放,随后越来越大,颜色从黄到绿又到紫。
宫若梅脸上带起了笑,连忙跑出客厅,却见烟花下,是她的师兄。
宫若梅有些失望,但也有些惊喜。
“我看这路上有卖烟花的,顺手就买了一个回来。”
段小楼穿着厚厚的衣服,咳嗽了几声。看向老姜,不由笑道:
“今天什么情况,平常家里也没这么少的人啊!师父把她们都放了?”
宫家江湖地位极高,再怎么节俭,也有五六个健妇为仆,平日里做饭打水洗衣,可今晚,居然一个都不见。
老姜道:“老爷让所有人都回去过年了。”
段小楼又向宫若梅摆手道:
“小师妹,新年好啊!明天我再给你买冰糖葫芦!”
宫若梅皱了皱鼻子,气道:
“我虚岁都十岁了,小孩子才吃冰糖葫芦!”
段小楼笑道:
“好好好!你不吃,那就只能我吃喽,一人吃两串!”
宫若梅想了想:
“你,你不能吃那么多,牙会坏掉的,我可以帮你分担......”
经过段小楼的插科打诨后,气氛总算正常起来,段小楼看着满桌子的冷菜,埋怨道: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这师傅,可真行。我先去厨房把菜热一热,要是他还没回,我们就先吃!”
段小楼在现代时,也曾自诩厨艺高超,可现在面对土灶,完全没有经验,根本驾驭不住火候。
“我是不是柴火加的太多了?”
段小楼看着食物刚倒下去,就有碳化趋势。连忙抓起抹布,扣住锅把,单手就把这口大锅举起,里面的火势居然“呼啦”一下,蹿了老高。
他只好把这接近一米的大锅悬空,当成颠锅来用。
等到饭菜热好,三人刚要动口,宫宝森终于回到了家中。
“小楼,你回来了?”宫宝森笑意盈盈。
可下一秒就皱了眉,他拽过段小楼的左手,手指搭在段小楼的脉搏上。
“内伤?”
段小楼点点头,有点发愣,师父居然还会诊脉?看来还真是医武不分家。
“你这伤势不轻!如果不是你躯体强壮,恐怕内脏都会破裂!”
宫宝森眼神犀利起来:“是谁?”
听这意思,就要为自己徒弟出头。
段小楼心中一暖,刚要说话,又瞥见了宫若梅,她虽然低头吃着饺子,可耳朵都竖起来了。
有些事情太残酷,他不想在宫若梅面前讲。
“放心吧师父,我已经报过仇了。”
宫宝森眉头一皱,低喝道:
“叫你说你就说,这世道不太平,若梅也要知晓一些黑暗。”
“好吧,就当下饭菜了。”段小楼耸了耸肩,他细细说了作为“斗笠客”的故事。
从黑市遇“摘桑叶”,到找上王亚樵寻求帮助,再到大闹租界巡捕房。
“好个王亚樵,连我都不告诉!”宫宝森怒气冲冲。
他之前写给宫宝森的信里,很多都只是一笔带过,这次娓娓道来,宫宝森才知道了细节。
宫宝森又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这内伤,便是因此事引起的。”
段小楼点点头:“也怪我自己掉以轻心,中了埋伏,在我准备开枪时,背后有人埋伏,差一点中弹,我解决掉埋伏的枪手后,敌人竟然用了大量炸药!”
宫若梅听到这,手中筷子掉在地上。
段小楼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当场被炸的吐血,差点昏厥,四肢酸软,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已经用不了枪了。”
宫宝森听到此处,虽然明知段小楼已安全回归,但依然捏了一把冷汗。
“生死之间,我的八卦掌有所突破,我藏在阴影里,利用八卦掌的步法,绕着敌人兜圈子,连杀十余人,这些人都是一招制敌,连声音都传不出。”
宫宝森吐出口气:“看来当初教你八卦掌还真是对了,内家拳中,也就八卦掌阴狠招式最多,最适合无声无息的杀人。”
段小楼捂了捂自己身上厚重的棉衣:
“然后我偷穿了他们的衣服,打入了内部,在他们寻找我的过程中,就把他们杀光了。”
九岁的宫若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二师兄。这话讲的轻巧,可当时一定危险至极,人家都是有枪的,一个不小心发出了声,可能就阴阳相隔了。
宫宝森叹道:“作为师父,我想狠狠斥责你,但是作为国人,我只能说你做的好啊!”
老姜在一旁也说道:
“在我回来的路上,我买了一份上海的日报,报纸上说,因为‘斗笠客’的出手,整个上海滩的人口买卖得到极大的遏制,段少爷此举,功德无量!”
段小楼连忙道:“也没那么伟大,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设局的,是青帮杜月笙门下的陈鹤鸣,趁着我杀了两个贩卖儿童的组织首脑,想干掉我后,一统上海成人和幼儿的人口买卖市场。”
段小楼笑笑:“但是他本人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估计骨灰都被百姓扬了。”
老姜恍然大悟:“怪不得段少爷突然回了北京,估计全上海的药房都被青帮盯死了。”
宫宝森点点头,又转头对老姜说道:
“老姜,你去先给他煎一副生脉散。”
段小楼的下饭故事已讲完,这场年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宫若梅却没吃进去多少,她看向自家二师兄的眼光有些崇拜,但更多的是羡慕。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个侠女,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等到宫若梅睡觉去后,客厅中没有其他人时,段小楼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信。
“这是我走之前,山田纯三郎给我的,我想,我们现在终于了解,三指会的一些情况了。”
段小楼笑道:
“师父,幸不辱命。”